每年的五月初,槐花开得正艳的时候,妈妈都会从几十里的县城赶回来,为我们蒸一次槐花。
在朦胧中妈妈佝偻着腰,微伸着头,在院子中央已撸起了槐花来。
八岁的儿子揉着眼睛,光着脚丫起来了,搬了个方凳,凑起热闹来。他露着缺了一个门牙的小嘴:“奶奶,这树叶能吃吗?”妈妈微微一笑:“在过去,这是上等的天然美味。”
一十五岁的大儿子也起来了,趿着鞋好奇地:“奶奶这干啥呢?”妈妈不急不躁:“蒸一蒸,拌上蒜泥香气四溢。”大儿子撇撇嘴,走开了。
小儿撸一把塞进嘴里,腮帮子鼓了起来,随又“呸呸”吐了出来,“不甜,不甜。”又捋一把撒了一地,妈妈作恼怒状,大声:“去滚一边玩去。”
一篮子槐花在小儿捣蛋下捋满了。妈妈把槐花放在大盆里,抽上水,左一下,右一向,上一捞,下一摁,洗了又洗,像拾掇着一个刚出生的娃娃。捞上来,晾了晾水,撒上玉米面,又收拾起多日不用的锅台来。
我不解:“妈,在煤气上蒸吧!”妈妈连头也不抬:“柴草蒸出来的香味浓。”躬着的腰向后倾了倾,一遍遍擦起锅台来,暴起青筋的手隆得更高了。然后缓缓起身走到墙边,拿起了一把柴草点着,火苗“飕”的窜了出来。一下子照亮了妈妈的脸,浸出汗水的额头,此时更凸出了。
随着妈妈加柴草的速度有快变慢,香气也在空中荡起了秋千。我闭着眼享受着这美妙的瞬间,记忆一下子回到了童年。那时候那像现在物资丰盛,吃啥有啥,一把生槐花,就是一次美味。每年自然妈妈会我们蒸上几次,只是为了解决咕咕直叫的肚子,每次都来不及细品就吃了个底朝天。
我们姊妹三个每次都是迫不及待地敲着碗筷,在灶前跑来跑去,直到吃得打着饱嗝才肯欢快地离去。我们也会为了少吃一口槐花大吵大闹,甚至拳脚出手。直到妈妈拿起烧火棍恶狠狠跑出灶堂,我们几个才吓地四处逃窜。
直到槐花上桌,妈妈轻声一声呼唤,才将我从梦境中唤醒。哥姐已都坐下,连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的爸爸看着槐花,脸上也泛起了久违的笑容。两个小家伙围着桌子撒起欢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