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

老兵
酒馆里人声鼎沸，每桌都坐的满满当当，人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他一人便独占了一桌，桌上满是酒瓶，他拿起，大口大口的灌着，眼中有着什么。
“您真是好兴致，想必酒量过人，我敬您。”店掌柜一饮而尽。他笑笑“这点酒算不了什么。”掌柜愣了愣，也笑了，带着不易察觉惊诧。这样的年纪，想必都是故事吧。
许是有人陪他喝酒，他显得极为高兴，却又一点点的红了眼，声音也变得低哑。
他道，我是个老兵呢。
他说，他也算是死了两次的人，却也碰到了两个人，两个忘不掉的人。
他说，那时他在别人家当工，与那家的女儿好上了，那时候好啊，他天天干完活就跑去找她，他本就幽默，常逗得她咯咯的笑，他也喜欢看她笑，他当时就觉得为搏这一笑，干什么都值。以后和她在一起该有多幸福。
他说，他都舍不得吃饭，攒下钱来给她买些小玩意儿，她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却不嫌弃，只嗔怪他乱花钱。她将自己祖传的玉石给了他一半，说以后丢不了了。他那时想，能看见她都是好的。后来她说，你不要来找我了，我有心上人了。
他说，他自那以后再也不曾动过真心。后来才知，她父母威胁她，若是不与那人成婚，就找人打死他，为了他，她也只得从了。两人再无见过。
他说，后来他去当兵，认识一兄弟，叫宋城，两人在一个村，还算熟识。宋城说，有人还在家等他，等他回去呢。他问是谁，听后却转身抹了抹眼泪。
他说，那日，是最后一次作战，他们二人一起进攻，在那过程中中了敌人的埋伏，一颗子弹飞来，宋城推开了他，子弹击中了宋城，宋城捂着伤口，咧着嘴笑，回去替我看我媳妇，我知道她喜欢的是你。说完推他赶紧走。一仗打完，他返回收了他的尸首，叹道，傻子，家里有两个人都等着你呢，又抹了抹眼泪。
他说，战争结束，他没回村，将宋城的骨灰和每月的钱都匿名打给了她，有时也会顺带一封信，告诉她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孩子和自己。
他说，我们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我们自以为事情的真相只是表面。
他说，想去看看她，想再和宋城喝上一壶酒，想去看看那孩子。
他说，我好像喝醉了啊，你看起来特像宋城，也像她，看见你我也好受些。
他说，我也该走了，这儿太热闹，不适合我。他说，我把我的东西给你了，你留好，咱俩也是有缘。
他说，这一身衣服既已脏了，也就无所顾忌了，走路上也不怕染上灰尘了。
他说，我走了，我无心，有她才有心，我有心，无她再无心，我也无名，只喜酒和她。我该走了。
他将一东西留于桌上，转身出了门，不回头，即便外面风雪很大。
掌柜看那东西猛然一惊，他掏出母亲传下的玉石，再拿起桌上的玉，泪涌出。

那是一块玉，干净的好像不曾在这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