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豚大叔的小屋[原创]
年这篇文章第一次发表在简书是简书2020.09.12,时隔2年,“故乡年”依旧是我心头的一种无法言说的心头事。
也许是因为又到了年关的缘故,一种浓浓的思乡情绪,记忆里的故乡年又在不断的牵绊和搅动我的思绪。我总是如此的让旁人不舒服,总是处于一种忧郁,或陷入过去的思绪中,不能自拔,总觉得曾经在老家的年才是最幸福的。然而,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
“年”在我的心中,记忆里总是带着一种家的喜悦、团聚、幸福。而此刻,我却像一个城市中的孤魂野鬼,不知道家在哪里,团聚又在哪里?
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我们的故乡,回不去我们的6口之家,回不去我们的故乡年,他们只能在记忆里,静止的照片里,卫星地图里,或在梦里......
我知道没有死而复生之术,我也知道事物总是向前发展之规律,我也知道我的回忆和执念是一种虚妄,一种不能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的,一种无可救药的毒。所以,我又开始着手去重新修饰我记忆里的故乡年。我担心随着时间的流失,我的记忆会衰退,所以我必须用自己手,清晰的去记录,去刻画......
我记忆中的年味,是从学校放寒假开始,是从盼望着家人们从外地一个一个回到家中团聚开始,更是从哼唱着歌谣开始的。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初一、初二满街走”
虽然,那时的我压根不知道是从那里学到的歌谣,也不知道完整、准确的歌词,只是一味盲目哼唱,细数着年的活动,倒数着年的日子,如此,也足以让我对年充满敬畏、期许和渴望。
我记忆中的年味一定少不了上街赶集。总是要跟着爸妈一起上街道购买各式新鲜蔬菜和肉类,以及祭祀用的香火等。
腊月的集,特别是靠近年根的集总是分外热闹,常常是摩肩接踵。上集总是可与遇到以前的同学,大家见面总是倍感亲切。我有时候总是比较好羞涩,总是想见到他们,又觉得见面比较尬,也许是当时的自尊心作祟,也许是总觉得没有漂亮衣服。
如果在1、4、7或2、5、8约定俗成的开集日子没有赶集,也总是期待爸妈回来回买到不一样的新鲜东西。
俗称备年,我们方言更听起来是pan年,平时不舍得购买的东西,到过年都会多少买一点。
我记忆中的年味一定少不了新鲜出炉的豆浆味、豆腐脑味、豆腐味。
做豆腐是过年期间,家家都不会缺少的年俗之一。
做豆腐
快到年根时,找个有大太阳的墙根,取出收割黄豆时奶奶就特意预留的黄豆,精心挑选出圆润的、没有伤痕的。头天晚上用凉水浸泡,第二天一大早(临近过年,附近的村子都要磨豆腐,所以人超级多)爸爸便早早用扁担挑着黄豆去专用的机器那里打成碎末。
第一步煮浆
用木制的、带有豆腐包的豆腐架把豆渣过滤掉,锅里只留下白色的豆汁。接着用大火煮开豆汁,翻白浪,香醇浓郁的豆浆便好了。奶奶总是趁机拿出一摞碗,挨个盛满,毕竟一年也就一次喝自制的豆浆。
第二步点浆
煮沸的豆浆舀出锅后稍冷,待温度降至合适温度,点浆时用擀面杖将豆浆向前不断搅动,慢慢加入石膏水,当豆浆粘勺后,搅动放慢,加石膏水的速度也相应放慢,直到豆浆出现玉米大小的豆腐粒时,停止搅动,不再加石膏水,盖上盖,沉淀一会,白花花的豆腐脑便成了。
这一步可是做豆腐好坏的关键,豆浆的温度、石膏量的多少都是影响豆腐老或嫩的关键所在。也是上了高中,才知道这里面暗藏着一定的化学知识。
奶奶上了年纪,自然是超级喜欢吃这一类软软,不用咀嚼,易消化的食材。我是一直都不咋喜欢的,觉得豆腐脑没味,应该是家里没有小贩准备的特定汤料。
第三步包浆
我们有条不紊的,用大瓢把豆腐脑倒进洗菜的大盆,再把大盆的豆腐脑送进爸爸用苹果树条亲手编制的圆形(其实,方的最好)大框里。按压出多余的水,并用豆腐布反复按形状折叠,放上大木锅盖,再压上大大的两个石头墩子。
直到天黑后,打开豆腐布,一股香醇的豆香味扑面而来,爸爸把豆腐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并把放在刚装上井水的缸里面。
随后,豆腐便成了饭桌上的常客:炸豆腐干、炒豆腐、煮火锅、烩豆腐、包饺子、煮面条……
我记忆中的年味,是一定少不了新鲜出炉的冒着热气的菜包子,肉包子,豆沙包子,糖包子。
早晨一起来,妈妈、奶奶便开始准备包包子的馅:白菜萝卜豆腐粉条馅、核桃红糖馅、红豆沙馅。
蒸包子
早早吃过饭,全家老少便开始行动起来:奶奶是“火神”主要负责烧火,我是“帮厨”负责揉面剂,妈妈是“技师”专门负责包包子,老爸是“救火队”那里需要去那里,不过他的主要工作是把蒸好的馒头端出锅,哥哥们的职业主要是严格把控蒸包子时间,给刚出锅的包子盖红,并把凉了的馒头放进大箩筐中。那会我们家里人多且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刚当天新出炉的包子,我们三个每个人就能吃近6个菜包子,俨然一群小吃货。
所有人各司其职却又配合默契,即便如此,蒸完馒头,天也基本黑了。
后来,我们几个饭量随后,等大家上了大学,饭量也开始减少
我记忆中的年味,离不开一个“炸”字,炸果子、炸丸子、炸麻花、炸豆腐、炸鱼等。
炸果子又是过年风俗中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更是类似于做豆腐、蒸馒头一样,耗时耗力,却依旧充满欢乐和仪式感的重要活动。
发面,擀面,切块,根据面饼的形状做不同的造型,正所谓“因面适宜”,方形的果子最多,其次有长条形的、蝴蝶形……
炸麻花可是门手艺活,就仅仅是和面,多少面放多少鸡蛋,多少油,多少水,多少发酵粉,拧多大个头都有要求,更别提搓麻花都需要技术。村子里面也就几个年轻麻利点的娘娘会这项技术,便也总是等人家得了空闲,才人家来帮忙。都是同一村子的人,人家定是不会拒绝,不过是被预订的人家比较多,得等等。
做好造型的麻花、果子总是要等到吃完晚饭才开始上油锅开炸。到如今,我都搞不明白,为啥咋果子总是要等到天黑下来,且要关上自家门,还不让大声说话。莫不是怕狼豺虎豹嗅到香味来偷吃?
炸果子
奶奶负责烧火,妈妈负责打下手,爸爸则是大厨,哥哥们此时总是无所事事看电视去了,而我总是在房子里来回穿梭,不是在吃,就是在去吃或者送吃的路上。
炸完果子和麻花,趁着油锅,爸爸会再炸点萝卜丸子、红薯丸子和南瓜丸子。
最后剩余的热油起了锅,爸爸会顺手从缸里捞一大块豆腐,三下五除二的切成大块,直接放在热火里,再撒上盐巴、胡椒、辣椒,如今隔着屏幕也能想起那味道来。
我记忆中的年味,一定是吃上自家亲手泡制的豆芽菜。在老家,做豆腐、蒸馒头、炸果子是家家都要做,可是泡豆芽可不是家家都会泡,所以提起泡豆芽,我可是骄傲的,谁让爸妈是专业的呢?
泡豆芽算件技术活,大多数人是学不来的。放置坛子的温度高低,一天浇几次水,什么时候用凉水,什么时候用温水?这些小细节都需谨慎,不可马虎。不然泡的豆芽不是黑掉、坏掉,就是长不大,瘦瘦咧咧的,明显营养不良。泡好豆芽是一方面,如何清除豆芽上的干皮又是一项技术活。不过这些看起来复杂的过程,对于爸妈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记忆中的年味,是除夕早晨吃长面条,而最难忘的莫过于妈妈做的肉豆腐臊子。我总是坐在灶台下烧火,看妈妈先把腌制好的肉丁放进热油锅里爆炒,在加入各种葱姜蒜,那味道让我总是忍不住偷偷流口水,妈妈总是说让我替她尝肉熟了没,说她最近舌头没味道。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是妈妈把我流口水,眼睛放光的馋样早已入眼睑。
记忆中的年味,是吃完面条,妈妈奶奶洗各种白菜、萝卜各种蔬菜、焯豆芽,准备晚上的年夜饭,爸爸杀鸡杀鱼。大哥完全传承了老爸曾经的书法技能,写的一手好字,帮别人写对联,常常是已经到了祭奠祖先的时候,我们自己家的对联还没贴好。小哥和我绝对是最佳小兵,不应该是救火小分队,哪里需要就去那里帮忙。
祭奠时间一到,伯伯叔叔就会喊爸爸去坟地祭奠祖先,这会也貌似是家族最团结和谐,也是是否人丁兴旺的标志,这里的人丁自然主要是指男丁,因为老家传统,女孩子不能上坟烧纸,说是烧了没用,那边也收不到。
这点定然是迷信没得商量。因为,平常日子里,爸爸哥哥都不在家,有些节日,奶奶也会带我去坟地,说只需要用右手(完了,我现在也记不清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啦)
趁爸爸哥哥们上坟的时间,我赶快扫地抹桌子,收拾堂庭的大方桌,这也是一年中基本上唯一一次全家人坐在这里吃饭。
大红柜台上摆放上家里所有的水果,果子等,用于祭奠祖先,并给爸爸自己制作的烛台上插上蜡烛。
大方着上摆放上我精心清洗过的玻璃杯,等爸爸回来后,也会把堂庭的灯点亮,在火炉子上热上可乐……
奶奶负责烧火,妈妈负责炒菜,我偶尔也会负责帮妈妈尝菜,记忆里妈妈做的年夜饭是最一年之中,最好吃的菜。
而此时电视机里总是播放的《一年又一年》
年夜饭是一年之中我最期待的一顿饭,也是全家最有仪式感,最有团圆,最丰富的一顿饭。八仙桌靠着大红柜摆放,左边坐着我和奶奶,右边坐着爸爸妈妈,中间坐着两个哥哥。开吃之前,爸爸都会代表一家之主开始发言,他总是笑着说,如果我们每天都可以吃这么大一桌子菜,那么我们的日子都好了。我们三个也会感谢阿爸阿妈辛苦啦,也会说自己今年的收获,明年的小计划,温馨和谐……
吃完年夜饭,妈妈已经开始准备和面包饺子,爸爸哥哥们已经开始在棋场厮杀……
联欢晚会还是朱军、董卿扛把子,最期待的小品还是白云黑土……
我总是不到12点就瞌睡啦,但是却总能在梦里模模糊糊的听到爸爸在12点的响炮声,这估计便是一家之主的责任
大年初一总是在奶奶或妈妈的不厌其烦的唠叨中起床。当年初一不能扫地,洗脸,梳头……这样子会把一年的福气都扫出门的。可,比起这些对我们小孩子来说还很遥远的事情,大年初一,穿新衣服,捡鞭炮,会朋友估计才是正事。
大年初一早上,有硬币幸运饺子大多数总是被起的最晚的大哥吃到,每次都好羡慕嫉妒他。
如今,想想,是不是因为每次包饺子总是快结束时,才想起包福饺的事情,所以最终落到起的最晚的人的身上概率比较高。
吃完午饭,大人小孩都会去寻找村里的自己的小伙伴们各种唠嗑。就连平时讨厌自己家老公打牌输钱的婆娘们,也会欣然同意老公出门打牌。
初二以后,大家都忙罗起来,带上各式礼品去亲戚家拜年。小时候我是挺喜欢拜年的,因为可以收红包,虽然只有2元,3元,5元,或者10元,都可以超级开心;也可以品尝别人家的各式好吃的。
记忆中,小学5年级,爸爸用自行车带着我骑了50多里的路程去金堆城亲戚家拜年,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所谓城市人,城市人的家,城市人家的饭,总觉得什么都看着新鲜和好。那次每家都给我10元红包,总共100元多,那可能是属于我最多的钱,超级开心。可是隔年老爸就让我用这钱去上学报名交了学费。
拜年
除过给山上的舅舅和姨家拜年,我们好像也没啥亲戚。我上初三之后,爸妈就安排大哥单独拜年,最后又安排二哥单独拜年(没我啥事),在母亲的心里,也许觉得上大学就是一种上大成人的标识,要开始独立面对世界
正月5号,是一种要吃饺子的,所谓的破五,也就是年正式过完的意思。
这些习俗我自然是不懂的,也不是很关心。不过奶奶总是会习惯性的念叨着,那天是拜财神,那天是祭灶火爷......
然而,我的认为年的真正结束是元宵节。因为元宵节前夕,爸妈也会赶集买物资,也会全家团圆,吃一顿丰盛的,会吃元宵,会看元宵晚会,会放鞭炮,会在夜晚点燃家里所有的灯,包括茅厕.......
元宵过后,学校开学,爸妈要出门务工,是结束, 也是一年的开始,我们伴着希冀而出,等待年末,从四面八方赶来,满载而归,围炉而坐,吃着火锅,聊着我们的酸甜苦辣.......
无论,我怎么纠结,我怎么怀念,我知道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但是我依旧想念你们,想念我们的家,想念那个老院子,那座如今看起来有点矮的门槛,有点破旧,有点脏乱的,狭小的房子.......因为那是我们的曾经在一起相伴过的岁月,永远也无法忘怀。如果未来我有了孩子,我也一定会给她讲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年,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岁月
近五年,我好像对于我记忆中的故乡年,永远无法再复现,一直无法释怀,甚至成为我的执念,我此时好像悟到了一点什么,又好像没有悟到。但是我知道,我该去怎么做,我该去和你们和解,该去和过去和解,该去和你们额离开和解,该去和我的故乡年和解。虽然,对我有些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