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良宵
雷钧和马威自入金府便针锋相对，争着抢着挨个客人敬酒，一个说自己镖局年久，一个说自己镖局业大，未等争出个结果，两人已将自己灌醉，金潮赶忙安排小厮扶到厢房醒酒去了。
一日来，巧儿随着小宝多次遇阻，又逐一巧妙过关，实在有趣的很，自知对小宝已心生情愫，不仅黯然神伤，略坐了坐，对正在大吃大嚼的小宝道：“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小宝腮帮子鼓地像球，“再吃会啊，这么多好东西，又不花钱……”见巧儿神色木然，拎着酒坛又灌了一大口才起身而去。
刀鞘脸几个小厮仍在金府门口候事，见小宝和巧儿出来，如同耗子见了猫，四散躲到角落里，直待二人走地看不见了，才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担心性命之虞。
巧儿先将衣服换下，重新穿上出来时的衣服，找到钱铺，将寄存的东西取了，小宝帮巧儿拿到丞相府附近，为了不被人看见，小宝自己先进府回了留园。
巧儿一个人将买来的东西搬进府里，舒秀已经等了大半天了，劈头骂道：“怎么用了这么久，小浪蹄子，定是让哪个野汉子绊住脚了。”
巧儿也不反驳，将东西一一放好，收拾停当，然后回到自己房中，若不是小宝买地玉镯还藏在自己的怀里，巧儿真的以为白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此刻自己又回到了现实里，回到了虎狼成群的人世间，眼泪终于止不住，簌簌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小宝和巧儿走后，金府中热闹依旧，到了掌灯时分，厅内花园中，又搭了几台戏助兴。
瞿大江喝得酩酊大醉，金波金浪几次想扶去休息，却哪里肯，举着酒杯大骂唐庭坚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吓得一厅的官吏纷纷捂着耳朵逃到外面去了。
除了瞿大江，金府到处是喝醉了酒的人，有的胡言乱语，有的暴跳如雷，下人们忙得不可开交，已经从荷花池里捞出了四五个酒后逞能跳进去的客人。
洞房里流光溢彩，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六尺宽的沉香木阔窗边悬着蛟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褥，叠着玉带叠罗被。屋顶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上铺的白玉，凿地为莲，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只觉温润，直如步步生莲一般。
新娘沈氏坐在床榻上，金波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盖头揭下，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仍后退了两步。
沈氏见状，眼圈顿时一红，“既是嫌弃我丑陋，为何还要娶我。”
金波自知失礼，暗骂自己见识竟如市井俗夫一般，眼前坐着的沈氏如同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怎能以寻常美丑来计量，赶忙掩饰道：“娘子说哪里话，怎么会嫌弃，喜欢还来不及，刚才是因为喝多了酒脚下没站稳，娘子你多心了。”
沈氏半信半疑：“真的？”
“娘子，相公我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我要寻的是像你这样温良淑德陪我共度一生的人。”
金波见沈氏已被打动，心想做戏做到底，挨着沈氏坐下，将她的宽额头想成金砖，朝天鼻想作金元宝，然后眼睛一闭，朝着扁嘴唇亲了下去。
多年来，沈氏无数次幻想亲吻的滋味，直到此刻终于如愿以偿。
虽然金波并未投入真情，蜻蜓点水一相碰便分开，但沈氏仍同过电般，嘴唇的战栗瞬间传向全身，再也支撑不住，“嘤”地一声软在金波怀里。
搂住这样一个“尤物”，金波感觉自己的头发梢都立了起来，心中对金潮金浪道：“大哥为家业如此付出，你们可要体会才好。”
又安慰自己若想人前富贵，必要人后受罪，有“聚宝盆”作为回报，这一切都值了，想及此，心中稍感舒畅，伸手去抚摸沈氏干枯的头发。
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沈氏一直将头埋在金波怀里，金波能感受到她在无声抽泣，知道流下地是开心的泪水。
金波捧起沈氏的脸，渐渐地有些适应，轻轻拭去她的眼泪，道：“你先睡吧。”
“怎么？”沈氏吃惊道：“今晚良宵，你不和我……和我………”
金波陪着笑道：“今晚不行，我得到帐房去和先生把今天的账核对核对。”
见沈氏黯然不语，泪眼犹湿，金波接着道：“娘子勿要多想，相公之所以颇有家财，正是每日操持之果。今日你我的嫁妆陪送，宾客的贺礼，酒食用度，舟车马费，数目非小，若不早理算清楚，妥善安排，难保不浪费，甚至下人小厮做手脚匿为私藏也不是没有可能，叫相公如何放心得下。”
沈氏想不到金波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原来如此心思细腻，持家有方。
这也难怪，沈氏出生在大富之家，千金小姐诸事不需烦心，自有人安排妥妥当当。而金波兄弟三人从小便流落街头，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换来今时今日的身家，因此凡事必计算分明，不容浪费一分一毫。
沈氏对金波顿生敬意，说道：“去吧，相公。”
“相公”两字一出口，沈氏脸上如火烧一般。
“多谢娘子体谅。”金波接着又道：“日后娘子和我朝夕相处，夜夜都是洞房。”
沈氏更是羞地抬不起头，金波见状哈哈大笑，自顾去了。
账房里，账房先生和李总管已在等候，两人深知金波的心思，账目梳理的清清楚楚，金波一进门，便将账本递了上去。
金波一条条过目，不住点头，账房先生在一旁道：“老爷，除了瞿将军和京城府尹万老爷，其他宾客都备了礼。”
其实除了瞿大江和万兆庆，小宝和巧儿也是空手而来，但李总管已叮嘱账房先生千万不可将小宝和巧儿的事透露出去，否则性命不保，因此账房先生便隐瞒不提。
金波听后道：“他们两位大驾光临便是最好的贺礼，胜过奇珍异宝。”
“是是是，”李总管附和，“瞿将军和万老爷回去时，我各自挑选了大闸蟹百笼，另有黄金百两，交于随行下人带去。”
“做得好。”金波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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