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味觉体验其实是人的感官体验里,难于描述的一种。
电影有一种语言能力,运用镜头可以通过色香味各种细节的捕捉,让人们的大脑自行想象
味觉的体察,其实是一种意识的延伸体验。
比如人们常常会觉得,家的影像会是这样:一盏如豆的灯光下,烟火里忙碌的父亲或母亲,饥饿和疲惫的冲击下,坐在餐桌前,熨帖心灵的未必是饭菜,而是游历归来疲惫的身心。
说起味道,总是会想起青葱岁月。幼年时,特别喜欢奶奶做的饭菜。因为弟弟只比我晚出生一年,妈妈在他出生后实在无暇顾及我,我便自幼与奶奶长大,吃惯了她的饭菜,嘴特别刁钻,最爱吃她做的馒头,绵软有嚼头。还喜欢她做的面条,细细如发丝,放了新摘的切得细细的白菜,一筷子下去都是热腾腾的满足。
奶奶不太约束我,她在约束的旧时代生长,却有一双从未缠足的大脚。她对我放任并宠溺,我在她的纵容下长成了乡间里的一朵小小野花,知道在哪里去捕捉蚂蚱,知道哪里的玉米特别香甜,还知道哪里的河水可以摸到鱼。夏天,我在炙热的阳光下晒得乌黑,然后像男生一样从高高的桥下跃入湖水中,只觉得痛快的像一尾鱼。秋天的时候,她在田地里忙碌,放任我在自由奔跑,只掰了嫩嫩玉米杆给我吃,似清甜的甘蔗。有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会悄悄生了火,烤玉米或者土豆及红薯,那是乡野间才有的趣味。
这似乎是童年全部的味道。最记得奶奶在热热的灶台边,拉着风箱,然后喊我回家吃饭。她懂得并不多,甚至有时候因为蒙昧而有点疑神疑鬼,有时候缠着她讲故事也只有分不清鬼神的“山里有座庙 ……”
启蒙来的迟迟,使我在混沌中浮沉太久,对迟滞的成长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若干年后,终于离开家乡,在看似光鲜的写字楼穿上千块的鞋子衣服,喝几十或几百的饮料,我们开始讲目标,小到每件工作,大到人生,完成与否都是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分担肩膀。
后来开始频繁出差去别的城市,遇见的也都差不多的人,看到差不多的风景,这些景致有的是生动的,有的是呆板的,似乎重要又似乎无关紧要。他们斑驳成一闪而过的风景,可以看见也可以忽略,然后就丢掉了味道。
有一晚,在城市的江边,凭风而立,望着此时异乡的月亮,就想起了奶奶去世那晚如水的夜光。
自以为读懂了有生来处,死亦是归途,依然不能释怀。依稀想起奶奶做的那碗面,到底是什么味道,竟然酸涩的不可言说。
刻骨铭心也罢,恨之入骨也罢,各种强烈的情绪从人长长的一生回首,不会执念太久。所以可能释怀,也可能忘记。
而味道是什么呢?不过是一生之况味。
也可能是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在至尊宝心里留下的那一滴眼泪。
隔着万水千山看过去,它已经是过去的一部分,因为永不可再得,所以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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