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

作者: 竹閒 | 来源:发表于2017-06-14 11:03 被阅读23次

    秀兰大学毕业后就回到家乡了。按照秀兰母亲的意思,一个姑娘不比小伙子,一个人在外没人照顾,终究是让家人惦念的。回到家乡,至少有个碗吃饭,有张床睡觉还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原本,秀兰毕业前做好了计划,被她母亲这么一搅和,乱了套。大学四年的生活,秀兰增长的不仅是知识,更是见识,毕业后去上海或者深圳这样的大城市发展,无论是工作的环境还是升值的空间,远要比回到那个闭塞的家乡好得多。秀兰私底下还合计了一番,像她这样的专业,在家乡根本无法学以致用的,充其量也就是用大学的学位证当做一个敲门砖而已。自己创业当然更不可能了——她自己没这个胆量,家里也没这个能力。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秀兰心里头多少有些埋怨母亲。不过,最终她还是回去了,毕竟父母年纪也都不小了,做儿女的不能总是让父母牵挂。

    秀兰终于回到家了,母亲分外高兴,街坊邻里也都来串门,替秀兰妈妈高兴。他们上下打量着四年没怎么见面的秀兰,一遍称赞,一遍感叹,弄得秀兰红着脸,低着头应付着这些婶姨姑嫂。她盼望着她们赶紧走,哪想到她们倒是和母亲聊得更兴奋了,直到她们走净了,母亲依然兴奋地哼着小调。秀兰总觉得母亲和那些婶姨姑嫂之间有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过了两天舒服的日子,秀兰要去县城里找份工作了。母亲嘱咐她路上小心,再也没说什么了。仿佛找工作这件事是一个必然的步骤,当然也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秀兰自己很是上心,只不过小小县城早已然容不下她那颗早已膨胀的心,几天下来都没什么结果。秀兰有些烦闷,有些后悔回家了。妈妈替秀兰宽心:

    “没什么大不了的。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对于“工作”这个概念,母女二人的理解显然是不一样的:对母亲而言,工作只不过是女人的一道加分题;对秀兰来说,工作是体现自己的一个标杆。

    在某一天下午,秀兰妈妈平静却又迫不及待地同秀兰商量要给她介绍个对象。秀兰终于明白了母亲早已蓄谋已久的那点小心思。事情很突然,秀兰脑子有些迷糊,她习惯性地点了点头。为什么点头?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瞬间,她恨自己。

    两天后,邻居婶子来了,后面跟着一位有些紧张的陌生人。母亲和婶子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去了里屋,留下了两位素不相识的人,气氛尴尬的要命。这场面,好像秀兰找工作时候的面试,只是那时口若悬河,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就这么秀兰听着墙上钟表的秒针慢慢腾腾的煎熬。

    “面试”终于结束了,陌生人也终于走了。秀兰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母亲就赶忙凑过来打听秀兰的意思。秀兰一脸茫然,没有说话。母亲倒是挺理解女儿,毕竟一个大姑娘头一次经历相亲这样的事情,不适应是肯定的。不同意也罢,那个小伙子倒也并未让自己十分满意。第一次相亲就在母女二人不清不楚的态度中结束了。

    几天后,秀兰的精神刚刚换过劲儿,母亲便再次谈起相亲的事情,这一次没有和秀兰商量,更像是那种大家长式的命令。

    秀兰说:“工作还没着落呢!”

    妈妈说:“工作不着急,先见了面再说!”

    秀兰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对她而言,这算是一个无言的抗拒了,可母亲却没放在心上。

    秀兰盼望着每天下雨,每天忙碌得抽不出身,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相同的场景,换了一位男主角。可能是母亲觉得上一位太过于腼腆,这一次她专门捡了个外向的人,更为关键的是他还能时不时地讲个笑话。气氛到不尴尬,秀兰心情依然糟糕,“就当听段单口相声吧。”秀兰安慰自己。母亲问她感受的时候,她仍然没有回应。这回,轮到母亲茫然了。

    陌生人一轮又一轮地上阵,比秀兰的大姨妈来得还勤,还准时。秀兰害怕了,但她却无法避免事情的发生。几天后,令秀兰担心的陌生人再次闯入她家时,她变得烦躁不堪,有些失去那种待那个不速之客走后,她缓过神来,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家伙的衣着和长相。秀兰握紧了出汗的拳头,下定决心是要和母亲好好谈谈了。

    秀兰从未拒绝过爱情,也不否认将来的婚姻。但是,她就是无法接受那种在别人看来般配的婚姻,更无法接受父母媒人约定俗成的相亲。她认为的爱情,是那种随心的,随性的,如百合般纯洁的爱情,然后就是水到渠成的婚姻。在秀兰心中,爱情犹如一句浪漫的诗句,婚姻犹如一首深情的歌曲。无法心动,当然不能行动。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可爱情这种东西谁又能完全用言语解释得明白?总不能给母亲念一段浪漫的小诗,或者唱一曲爱情的小调吧?可秀兰还是决定要说,再不和母亲坦诚,她或许就会在相亲这谭泥淖中越陷越深。

    秀兰和母亲谈判的结果很不成功。秀兰只有世界观,却少了方法论。而母亲则从前往后搬出了数种理由,加之威逼利诱对秀兰进行了深刻的说服教育和思想纠正。秀兰嘴笨,脑子清楚:母亲的种种说词,从未考虑过女儿的感受,也从未站在女儿的角度上考虑。母亲所考虑的,从来都是“大家是这样的”,还有那一大堆亲朋好友,邻里街坊们的闲言碎语。从未有过,秀兰恨死了那些看似表面和善的人们。

    争吵了几次,冷战了几回,可依然阻挡不了母亲为秀兰挑选夫婿,为自己挑选女婿的热情和决心。亲妈到底还是亲妈,总不可能母女一直这样争执下去。秀兰妥协了,并不是将就了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她匆忙找了一份离家不算近的工作,要加班,要住宿。先离母亲远一点,然后自己好好想一想,再找个机会和母亲好好谈一谈。秀兰是这么想的,也是她暂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秀兰大赦般地去工作了,母亲并不愿意,可总是没有理由阻止的。尽管她并不满意这份工作,可总要比随时面对一个个将来随时可能成为自己另一半的陌生人强多了。一旦母亲又为自己介绍个陌生人约会,她会和这位“朋友”商量:做朋友吧,一边拒绝着进一步的可能性,一边搪塞着母亲的穷追猛打。秀兰发现自己变聪明了,一个“拖”字,让她运用得无比熟练和高明。当然,秀兰也会留意着自己的真命天子是否会在某时某刻突然出现在身边,可惜,她没有碰到。她发现,愚昧,势利,没有主见的人在这座小县城里到处都是。

    日子久了,秀兰母亲到底耐不住性子了,她无法接受女儿的抗议,也无法接受邻里的非议。找了个日子,母亲把秀兰硬生生地拽回家。破口大叫,在她看来,女儿不嫁人是件羞耻的事,是件让别人笑话的事。秀兰想解释,可已经没有解释的机会了回旋的余地了。既然女儿总也不拿主意,那么当妈的就做主了。

    秀兰绝望了,她绝望于母亲的态度和倔强,更绝望于那些“善良人”不通人性地口伐。秀兰又有些糊涂,她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她甚至后悔自己不该去读那该死的大学。若是一直呆在闭塞的家里,说不定还会享受这种温柔的蒙昧。那样,她会结婚生子,母亲也乐得清闲。这难道不也是一种生活的方式么?但说到底,她还是要感谢大学的四年,给了她思考的途径,思考的机会。蒙昧的活着,她或许会是母亲的好女儿,丈夫的好妻子,孩子的好母亲。但是,那样的她一定不再是她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她,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了。

    秀兰走了,没有丝毫迟疑地去了她向往的城市,找到一份向往的工作,努力着过着向往的生活,秀兰很开心这样的日子。尽管压力很大,她每个月都会挤出工资的结余寄到家里,母亲到底还是母亲。只不过,秀兰再也不想回去了。当然,秀兰也相信,她生命中的另一半一定会在某个时候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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