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他是谁
翌日清晨,冯粒粒和冯琳琳分局二O八办公室碰头时,两对搞笑的熊猫眼相视而笑,眼神里没有疲惫,满是兴奋莫名的光芒。虽然单位上还没有人来上班,为了稳妥起见,两人还是掩上房门,悄悄低语。商量好细节后,两人便各自出发,分头行动。
冯粒粒手机上的GPS定位显示,林西东驾驶的那辆黑色大奔从康庄路八十八号的紫气东来小区出发,朝普林制药有限公司的方向去了。没有异常。林西东工作日几乎都是这个点出发,早于许多员工到达公司。最近以来的秘密跟踪,她掌握了林西东的这一规律。此刻正坐在牧马人越野车驾驶室的她抬眼瞅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嘟囔道:“那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为了去印证‘哥德巴赫猜想’,出发吧!”旋即,她发动引擎,随着一声轰鸣,牧马人越野车冲出龙门区公安分局大门,宛如一匹四蹄翻飞的骏马,朝星光安置小区疾驰而去。
上午十点,冯粒粒将车斜停在了星光安置小区大门外的两棵梧桐树之间的空地上。她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了军用背包甩在肩上,不疾不徐的进了小区大门,朝三栋走去。她走上三栋二单元的台阶时,低头看了看手机,GPS显示林西东驾驶的那辆黑色大奔位置为东方红路八八八号的普林制药有限公司。这无疑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吃,让她加快了上楼的步伐。她甚至一路小跑到了顶楼。
到了顶楼,冯粒粒轻手轻脚的来到左边住户的门外,身体微微侧身,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屋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走动的脚步声。随后,满意的笑容在红扑扑的脸上绽放,宛如盛开的玫瑰花。紧接着,她转身来到对面林西东的住处,从肩上取下背包,放在门前的地上。她快速的拉开拉链,手探进背包里,从里面拿出小铁盒。她想起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反锁大门,于是又将小铁盒放进了背包,并从包里取出一块宛如西瓜刀的长方形的白色纸片。
冯粒粒从衣兜里拿出一副白色的线手套戴上,双手抓住纸片的上下两端,使劲将纸壳插进大门的缝隙里,旋即力透纸片,好像拉锯子似的,双手上下快速拉动纸片,随着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冯粒粒将纸片放进军用背包,随即拉上拉链,复又甩在肩上。她扭头望向身后,楼道里空无一人,于是她推门而入。进门后,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客厅,一切如常。她轻轻拉上房门。她没有在客厅逗留,而是径直去了卧室。
厚重的窗帘遮蔽了白日的光亮,卧室里一片漆黑。她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电筒。电筒的光束落在蓝色的全友牌的单人床上枕头上,平整的枕巾上的两根灰褐色的头发在光束下闪闪发光。她脸露喜色,取下肩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的一个证物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镊子以及一个透明的塑料证物袋。她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夹起枕巾上的头发把它们放进证物袋子,随即压紧证物袋上的封条。
随后,冯粒粒从卧室出来,快步来到卫生间。卫生间窗户的毛玻璃透进来的光亮照在色彩斑斓的威尼斯瓷砖上,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款洗台上搁着一把飞利浦电动剃须刀,剃须刀的左边有一个塑料杯,里面里摆放着用掉一半的云南白药牙膏和起了毛边的三笑牌黑色牙膏。剃须刀的右边有一把月牙形的谭木匠牌木梳,上面留有几根灰褐色的头发。
冯粒粒先是用镊子将木梳上的头发夹走,放进证物袋,随后将塑料杯里的牙刷取出来放进另外一个证物袋封好。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起了毛边的同款同色的牙刷放进塑料杯。她把收集有的头发和牙刷的证物袋放进背包里,拉上拉链。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在房间里再做停留。从楼梯下来时,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狐狸才有的那种狡黠的微笑。
冯粒粒从小区出来的时候,遇见戴着蓝色口罩,穿着康兴大药房衣服的冯琳琳和三个同样穿戴的两女一男往小区大门走去。她们四人手上各提着一大袋的新牙刷。两人没有热络的打招呼,而是像遇见不认识的路人擦肩而过。
冯粒粒看着冯琳琳等人朝小区里面走去,待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栋之间的拐角处,她便上车离去。
“嗨,您好大爷,我是康兴大药房的员工小张。为了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康兴的大力支持,我们店在五周年庆之际,专门推出针对新老客户的福利活动——牙刷以旧换新,送完即止。我们送的可是顶呱呱的云南白药牙刷哟!”
“你们真是太好了,就像电视上说的,‘开门有惊喜’嗬。小姑娘,你等着,马上就拿出来换。”
“大爷,请在回收的袋子上写上您老的名字和联系电话,我们大药房好备查,谢谢。”
“嗨,大爷、大妈好,我是康兴大药房的员工小刘。为了感谢二老一直以来对康兴的大力支持,我们店在五周年庆之际,专门推出针对新老客户的福利活动——牙刷以旧换新,送完即止。我们送的可是顶呱呱的云南白药牙刷哟!”
“今天真是好运气,小伙子等等。你大妈马上去把旧牙刷拿来,太感谢你们大药房了。”
“大爷、大妈,请在回收的袋子上写上您老的名字和联系电话,我们大药房好备查,谢谢。”
“嗨,大妈好,我是康兴大药房的员工兴兰。为了感谢您老对药店的支持,我们店在五周年庆之际,专门推出一款以旧换好的福利,旧牙刷换新的,见面就送。我们送的牙刷可是全宇宙最好的云南白药牌的牙刷!”
“哪来的狗屎运?你们药店真是太好了。我马上进屋去拿,姑娘你等等。”
随着一栋一单元、二栋二单元、三栋三单元的敲门声响起,楼道里总会有这样一段的对话。对话结束后,住户们拿着新牙刷开开心心的关上门,身穿康兴大药房的工作人员提着装在塑料袋里的旧牙刷朝下一家人走去。
冯琳琳也是依葫芦画瓢,牙刷以旧换新的业务从四栋三单元的一楼一号开始,至六楼一号结束,一直手里提着所剩不多的新牙刷,一只手里提着一大袋子装有旧牙刷的塑料袋,每一支旧牙刷装在小号的塑料袋里,上面的贴纸上写着名字、电话。
随后,随着“笃笃笃”声音响起冯琳琳她敲响了四栋二单元最后一家,也就是六楼二号的房门。半晌没有人应门。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她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一场准备充分的重头戏已经到了高潮,最重要的观众却是迟迟不露面,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又敲了门,屋里还是死寂。没有观众,就没有表演。“什么鬼运气!”冯琳琳内心咒骂着准备转身离开。
“谁呀?”屋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狮子吼。
“你好,大妈。我是康兴大药房的,专程来来给您老送福利来了。”冯琳琳虽然经历了不少的大事,扮演这小小的销售员也不是难事,但是刚刚还冰冻的内心却是兴奋与紧张交加,声音都有点抖动,五音不全。
“莫不是骗子吧?”门内的声音里满是疑惑,依旧是大门紧闭。
“大妈,我有工作牌。你也可以打电话问问隔壁的邻居,楼下的邻居也行,他们刚刚用旧牙刷领取了我们店免费提供的新牙刷。”
正说着,嘎吱一声,六楼一号的门开了,放好新牙刷的老两口从屋里踱步出来。
“姑娘,我们的好邻居不在家吗?”
“大爷大妈,正好二老帮我说说,二号的大妈不开门,怕遇到骗子。”
“谁在家里?”一号的邻居大妈来到方家门外,热络的询问道。
“听声音像是大妈在家。”冯琳琳赶紧回答道。
“朱大姐,快点开门。我是隔壁的林妹妹。”邻居大妈砰砰砰敲起门来,“我可以打包票,这位妹子好得很,哪里是什么骗子。”
“等会林家大姐。”屋里传来打开反锁的门锁时钥匙哗啦啦的声响。大门推开时,从里面探出南瓜似的大脑袋,一张肥脸嫩得,一掐一股水。
“你好,大妈。我是康兴大药房的员工小芳。为了感谢您老一直以来对康兴大药房的大力支持,我店在五周年庆之际,专门搞了个以旧换新的活动,见就送,送完即止。我们送的可是顶呱呱的云南白药牙刷哟!”
“真的假的,有这好事?”
“朱大姐,我们刚刚才拿旧牙刷换了崭新的牙刷。这位妹子可好了。”
“那好吧。姑娘,你等会儿。”
朱群芳瞅瞅眼前戴着口罩,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身康兴大药房工作服的冯琳琳,扭动裹在红色长睡衣里的肥胖身躯,进卧室拿出一对黑白色的牙刷出来递给冯琳琳。牙刷因为长期使用,起毛严重,宛如霜打后的倒伏的枯草,因为早晨刚刚用过,还湿漉漉的。冯琳琳不动声色的接过牙刷,放进准备好的塑料袋里。
“大妈,请在回收的袋子上写上您老的名字和联系电话,我们大药房好备查,谢谢。”冯琳琳递上效率王牌黑色签字笔。朱群芳在袋子的贴纸上写上她和方达能的名字,字体歪歪扭扭,很是难看。
“谢谢大妈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冯琳琳收好朱群芳、方达能老两口的牙刷后,立即送上两只云南白药牌的新牙刷。
“姑娘,谢了。” 朱群芳接过牙刷,脸上并没有多欢喜的表情,“林姐,你们这是要出去?”
“是的了。”
“那我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话刚说完,朱群芳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大爷大妈,走,我陪你们下楼。”
冯琳琳并没有被朱群芳的冷漠惹恼,反倒是内心狂喜。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场以旧换新的表演秀最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她和大爷大妈一边闲聊,一边下了楼。
送完余下不多的新牙刷后,冯琳琳和其他三人汇合,很快出了小区。四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乌衣巷的尽头。
牙刷以旧换新的小计谋乃是冯粒粒和冯琳琳合计出来的,为的是拿到方达能、朱群芳的DNA检材,以便于和从林西东在星光安置小区的秘密住处提取到的毛发、牙刷上的DNA做亲子鉴定。冯琳琳联系位于星光安置小区不远的康兴大药房负责人时,没有暴露警察身份,而是仅仅以云南白药推销员的身份示人。康兴大药房的负责人显然被送上来的好礼惊喜到了,一口答应下来,甚至忘记了让冯琳琳出示推销员的证件。
当日下午,冯粒粒提取的林西东的毛发、牙刷,以及冯琳琳拿到的朱群芳、方达能夫妇的牙刷一同被法医江浪火速的送去了位于八里桥的滴水岩市公安局技术鉴定中心。送检的案件名称上写着 “林峰疑似被杀害案”。
五月十九日,也就是送检的一周后,距离四月十九日林峰坠楼死亡刚好一个月,滴水岩市公安局技术鉴定中心的鉴定结论出来了。
鉴定结论总共两份。经鉴定,送检的毛发和牙膏上提取的脱离细胞均为同一人,不过,不是林西东,而是方胜。另外一份亲子鉴定指出,方胜就是方达能、朱群芳夫妇唯一的儿子。
方胜何许人也?方胜乃是五年前的一起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三年前被执行了死刑。
结论一出,冯粒粒虽是内心有所准备,但还是被惊人的结论搞得不知所措,宛如一块巨石投进深湖,一石激起千层浪。
龙泉剑客
二O二O年十一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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