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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街了!上街了!”
一大早,疯姨就在朋友圈里左一遍右一遍地吆喝上了。
疯姨,不是疯子。
因为名字有个凤字与疯谐音,因为她待人热情似火,因为她处事契而不舍,还有她大大咧咧又风风火火的性格,破竹子一样的喉咙,总是先声夺人…总之,叫她疯姨,圈里人都共认。
花奶奶很不以为然,哼!上街,上街,喊什么喊?都什么时代了,上个街还这么兴师动众的。
又不是从前,出脚都是烂泥地,走得腰酸脚疼,才能上街。现在交通方便,各行业兴旺,四乡八镇,哪儿都有街,只要你有时间,随时都可以上街。上海的黄浦外滩,北京的王府井,想去也不是问题,一张车票的事。真是的!
花奶奶一边嘟囔着,一边往下刷。
疯姨是个热潮人,哪家发文更新,哪家需要投个票什么的,今天去过哪里,遇见何人,吃的什么,说的什么,想听什么歌,再有她二宝的日常,哎呀我的个乖乖,她都会如数家珍,在朋友圈里一一发布,以至于任何时候打开都是她的信息,十足的“圈霸”。
花奶奶一度想关闭她的朋友圈,太烦人!试过几天,还真的有点冷静得不适应。于是还是打开了,宁愿被她的一条条信息恶心着,打扰着,倒也能打发些时间,拾一些乐趣。
花奶奶不住地刷着刷着。“咦,不对啊,这疯姨说的啥街呀?介爷?哪里有个破子街啊?我咋没听说过,在哪里?”
花奶奶眼眯成一条线盯着手机,手赶紧伸到枕头边摸老花镜。
花奶奶话音刚落,就见正在阳台浇花水的介爷捧着个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花奶奶被他笑懵了,“死老蛆子,你呆笑个啥?”
好半天,介爷才停住笑回过神来,擦擦眼里笑出的泪,“老梦哎,老现宝,老婆子,你再仔细望望看,究竟什么街?说出去,把人家大牙笑掉呢。”
花奶奶、介爷其实也不算大,五十出头,算算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老高中生了。由于时代不同,命运的作弄,虽然当时也是方圆几里小有名气的高材生,还是与大学失之交臂,与孙山为伍,与众多人一样淹没在生活的潮流。几经沉浮,也能衣食不忧,时而也会执笔重拾旧梦,聊以治愈。
花奶奶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掉了一只爪的老花镜,又仔细看了一下,也忍不往笑弯了腰…
原来呀,疯姨说的街,是泰州的坡子街。坡子街是泰州文人聚集的地方。泰州有个泰州晚报,泰州晚报有一个副刊叫坡子街笔会。坡子街笔会是一个公众号。这个公众号在向全网征稿。有文采的泰州人都吆喝着“上街”…
“坡子街”上的文章,就像手工艺品,小巧、精致、亲切、耐看。
“坡子街”是一条公平公正的文化街,只要你有实力,只要你敢写,任何人都有机会享受一下作者的头衔。
“坡子街”已经成为在外打拼的乡亲与家乡的感情纽带,成了各地朋友认知泰州的又一个窗口。
“哦,是这样一条街呀”,花奶奶正襟危坐,若有所思。
“老太婆,你看到没有,疯姨的文章也上街了,那篇《一口铁锅》”。
“在哪?我看看!”。花奶奶继续往下翻。
∥我喜欢烧菜,经常在群里发图显摆。今天我把炖的野生鲫鱼汤拍成小视频发到了群里。文友们看了都打趣我,一位细心的文友说:“鱼汤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铁锅看着有年代了。”说起这口铁锅,还真的一言难尽。∥
哇,别看疯姨平时嘻嘻哈哈的,还有这么好的文笔,真可谓人不可貌相。
∥这口铁锅除了解决我们的一日三餐,还帮我避过难。
欧倍特(上海)是一家外企,工地安全抓得严,不允许工人住在工作场地,并且,管理人员还会不定期到现场察看。有一天晚上,管理人员突袭,我吓得六神无主,和老公躲在楼梯间的杂物里,我把铁锅顶在头上,这才逃过了检查。∥
疯姨啊,也是一路的坎坎坷坷,这口锅背得好沉重啊…
或许苦难真的是笔财富,不然哪有这么真实又直撞人心的好文。花奶奶感慨万千,那个疯姨的样子,在她心里突然就美丽起来…
“坡子街的文章,就是真实,接地气,有烟火味,无需浓墨重彩”。
介爷一边伺弄着前几天刚买回来的栀子花,一边煞有介事的说着。
“吃饭就写吃饭,睡觉就写睡觉,就是干嘛就写干嘛,一是一,二就是二。人间最美四月天,就写人间最美四月天,而不是写成,(四月的天空上演着一场十指连心的凋谢和纷扬)这么华丽和诗意,坡子街不要不疼不痒,无病也吟的诗歌”。
一个泰州人不知道坡子街,就跟乡下人不识牛粪一样的让人笑话!
你不知道,那个远渡重洋,已记不得老家门向的院士,还从大洋彼岸,投稿坡子街。表示他是泰州人,还记得身上流淌的是母亲的血,表示他是有出息的泰州人,给老家人脸上争光,祖坟都冒青烟了…
“喂,喂,介爷,说我吗?看你说的一套一套的,你是不是也上过街呀?”花奶奶瞟一眼说得眉飞色舞的介爷。
介爷没回声。
“哼,老蛆子肯定有事瞒着我。”花奶奶摘下眼镜,攥紧拳头在床头柜上一敲,“介爷,我也要上破子街!哦,又错了!是坡子街”。
花奶奶声音不是很大,却有份量。一拳下去,把嵌在床头书堆里老花镜的另一只爪蹦了出来…
“介爷,你不是有个同学在泰州日报吗?要不请他推荐一下。你再帮我修修改改润色一番。题目我都想好了,《我也要上街》,怎么样?
介爷听到了。这次他没有大笑,怔怔地看了看昂首挺胸,信誓旦旦的花奶奶,然后推开阳台的窗子,伸出头去手搭凉棚往天上望了望,“哦,难怪,外面要下雨了”。
介爷像是自言自语,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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