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父亲过来家里我炒了两个菜两人喝了一点酒。记得父亲第一次让我喝酒的时候大概是我十一二岁的样子,那时候家里有一个十七寸的二手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一家人都会在电视机前追剧。不过那时候的乡下还总停电,每天来电的时候都到了七八点,所以家里便有了一个习惯和规矩那就是在来电之前吃饭,来电后就去看电视。
记得那就是一个停电的晚上,正值盛夏。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放了一张小方桌,桌上点着蜡烛我和弟弟就望着蜡烛发呆,等蜡烛芯燃的太长的时候排队来剪它一下。
然后父亲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几瓶啤酒。
母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做饭的是爷爷,奶奶总是在旁边拿着一把扇子在自己的梧桐树下抽着烟叶。
那应该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啤酒这种东西,听父亲说是喝的我和弟弟就很高兴,其实没有任何类比的东西,那时候我们甚至没有喝过任何饮料,也第一次有了可以装在瓶子里卖钱的喝得东西这种概念。
人生第一口酒喝下去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就像是吹起气球一松劲被反弹进嘴里的那口气又多了一丝辣辣的酥麻感,还没等嘴张开对这种不适应做出反应啤酒已随着气体从鼻子里犟了出来,然后就是咳嗽和父亲和爷爷的大笑声。那一下便不敢喝了,觉得世上还有这么难喝的东西竟然还有人花钱买简直太不可理喻。
那便算是一生中第一次和父亲喝得酒,之后很长时间都没在和父亲喝过酒。倒不是啤酒的难喝一直挥散不去,其实后来已经懂得了啤酒的好喝,也为人们发明出这种便宜又好喝的东西高兴过。只是越长大好像和父亲越有了距离感,对喝酒这种“肆意妄为”的事。变得越来越不敢。
说道不敢,好像随着年龄的变大不敢让父亲知道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先是学习成绩撒了谎,又偷偷旷课去了网吧,开始和同学谈恋爱,好像一时间父亲成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敌人,一座挡在前面却又无法翻越的高山。
翻不过去就逃避吧!
高中毕了业就离开家去了北京,仿佛安上了翅膀又装上了小马达恨不得一瞬间飞离父亲面前,飞到自己广阔的空间去。就在父亲的千叮万嘱中上了早晨五点的长途车。
那时候总是很少和父亲打电话,每每等父亲打来了才简单的说上几句却从没问过他怎么样,种田累不累?天热了是不是自己知道买几瓶啤酒用井水冰一下。
北京很大很美但自己过得并不好,从去了到离开自己都是一个外乡人,一个城市边缘者。两年从无亲无故的来到无亲无故的走这个城市不会保留对自己的任何记忆。
再见到父亲的时候才发现父亲苍老了些,长年的农田劳作皮肤早已被晒成了古铜色,微陀的背略长的头发已有了许多白色。那天就在车站门口父亲加深的皱纹里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现在我也有了孩子我知道那笑容里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爸,我回来了!”再见到父亲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父亲只是接过了我的行囊问我饿不饿,路上累不累。那天我和父亲又喝了一次酒,只不过这次喝得是白酒是我从北京给他捎的二锅头,父亲用的是八钱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喝得多了对我点点头说“这酒好喝。”
从北京回来也没有在家待多长时间又开始东跑西窜,直到后来结了婚才算是在家安定下来。结婚那天父亲穿的很帅,没人注意的时候竟还偷偷抹了发蜡,只是抹的多了点头发油光闪闪的抿在一边。
那时候起我便经常和父亲喝酒了,好像自己也成了男子汉,等到儿子出生后成了爸爸的我更和父亲一样了。
听人说过“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等到自己有了儿子才真的慢慢发现父亲的好,只是我知道你的好了,你却已经变老了。
昨天父亲吃完饭走的很早,他总是不会在我们这里待太长时间怕给我们添麻烦,尽管我说了很多次但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来不打扰我们。父亲学会撒谎了,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没能力为我们做什么的时候开始用谎言来不给我们添麻烦。
说实话,昨天望着父亲的背影我流泪了,那一刻忽然觉得很害怕,害怕有一天父亲就这么越走越远。
我想起小时候牵过父亲磨出茧的手,长大后才知道那是粗糙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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