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去球场的时候经过路明非的窗户,
我还是会回头看一眼,
我似乎能看到他一个人在有着跑步机的房间里孤独。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不打扰和享受孤独是不是因果关系。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我还是蛮懂事的朋友吧。
到了球场,
空荡的草坪有风吹过,
天边的云朵慢慢地移动。
我想起路明非一个人坐在边角处思索的背影。
高中体育课。
每次踢足球的时候我就会问路明非,
我说你和我踢足球吧。
他说不踢,我今天要写作业的。
然后整场足球就会看到他一个人的背影。
在草坪的边缘坐下来,时不时环顾风景。
我特别心疼他在孤独的时候没有盼头,
即使他的表现没有什么令人心疼的。
我说你把我的帽衫带打个结吧,松弛一点就好。
如果在踢球结束后它松掉了,算你赢好不好。
他说你很幼稚哎。
我说你试一下咯。
然后踢足球跑起来的时候我总要低头看看线绳,
他时不时也看看我。
虽然结束的时候,他忘却了这件事情。
但我还在想,当关联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减少孤独感。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他总是最后一个走。
在黑夜的凄然下把双肩包单肩背。
舍友喊我时候,我故意推脱。
和路明非下楼的时候他一直抚顺胸口。
然后他突然跑向一楼男卫呕吐。
我匆忙拿出水和纸靠近的时候,
他一个手势把我阻拦掉。
是呢,他肯定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样子吧。
走廊里回荡着胃翻涌的声音。
我看着他在微弱的灯光下扶着墙颤抖。
两边楼道的尽头是无尽的漆黑。
如果今天他依旧是一个人。
那么关于这份孤独,
我该用怎样的酒来形容呢。
他递过水漱口,苦笑着说好多了。
老毛病了,胃不好。
那你多注意饮食哦。
夜晚的凉风很是清爽。
走路的时候我连步伐都刻意相仿。
我在想独自路过风景的他步伐是不是会不同。
我会不会一不留神就落队了。
还要在后面喊,路明非等等我哦。
好尴尬。
我问他你平时喜欢听什么歌吗。
他不和我讲,他说歌曲太多。
我说那肯定有偏爱的那一个。
他说没有。
偶然有次两个人用蓝牙配对。
我说我们配好对了,你传一个文件试一下。
他说你走,谁和你配对。
他传了一首歌给我。
是李琦的《我不是那么坚强》。
“朋友都劝我将你遗忘。”
“而你如影随形,我用什么抵抗。”
大课间的零食盛典我看到路明非的星球杯。
小勺子、巧克力和奶油酱。
我想起自己六七岁的时候捧着星球杯,
我特别想问问现在的他喜欢葫芦娃吗。
他说我喜欢数码宝贝。
传文件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歌单里有《Butter-Fly》。
所以他没有说笑。
可是我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都18岁的人了少年。
有什么问题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的嘲笑尴尬住。
没有,很好!想当年我也是在亚古兽和太一的分别中忧伤过的人。
现在的我也是。他看着我,满眼忧郁。
每次对话都以他的回答结束。
因为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来进行下去。
朋友说你和那个人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吧。
谁知道呢。为什么我要去体验跨次元的难堪呢。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看他在桌上趴着不动。
直觉告诉我胃胀和消化不良正在侵染他。
他说肚子像个皮球,可是还是没你圆。
我说你走开。
全校百米冲刺跑我是晋级第一名总决赛第四名。
所以还有五分钟上课我都不畏惧。
跑下三楼奔向医务室的时候夜晚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
脑海里都是他那晚在男卫扶着墙痛苦到颤抖的身影。
我说医生我要健胃消食片和奥美拉挫镁肠溶片。
医生震惊地按着我的要求拿药。
对于校医来讲,抓药直接说药名的也是蛮少见的。
所以我是在那晚就私下查过了,并且刻意记了记药名。
他流着汗直吹空调的时候,
我才发现体育课他会去打篮球了。
我说你是不是抱着球跑的那一个。
他说我会传球的好吗。
那你直吹空调不会感冒的吗。
我身体很好的。
哦。
话音刚落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超过了两秒。
感冒盛行的时候他两边的同桌都回家了。
那时候他正好坐在最后一排,
一个人上晚自习也成了习惯。
我坐在他旁边的时候,
他说人家往前坐是为了看清黑板的作业,
你坐最后一排是为了什么。
我摇了摇韩寒的《one·一个》。
他继续低头写物理。
下课的时候我把黑板上的作业抄了两份贴到他的桌子上。
标着序号和正楷字体。
第三节课的时候他用红笔划掉最后一项。
揭下便利贴看了看我。
我扔了哦。
不然呢,还要收藏吗。
耗尽价值又不被注入情感的物品,
归宿就是垃圾桶。
即使它是被我注入情感的那一张。
收语文作业的时候他总是拖后。
我揽着全班的作业等他。
以至于不曾让他进入过语文老师的黑名单。
旷野里吹来香草的风。
我说你听过五月天的歌吗。
他哼: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里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朋友说他怎么那么高冷哦。
我却摘抄《one·一个》的短话:
“内敛的深情,掌握太好的分寸,在旁人看来,都是深不可测的冷漠吧。”
我经常独自在深夜里面临孤独的可怕,
躲得过醉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
所以我喊人踢足球的时候那么大声寻找存在感,
所以我硬拉着舍友说一起走,
所以在说笑的时候把亲近看的那么重要。
所以路明非在那天晚上扶着墙疼到颤动的时候,
我却觉得,他那么像另一个我。
他和我说每个人都是一座岛屿。
在苍茫的海上漫无边际。
毕业后路明非选择复读。
临近高考的时候,不善交际的他失去了联系。
那天北方降温,雾霭飘雪。
我想起他说过的海上岛屿和聂鲁达的诗:
有时候我在清晨醒来,
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
远远的,
海洋鸣响并且发出回声,
这是一个港口,
我在这里想念你。
Hyungyong-kim丨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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