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泛着黄色波纹的河道旁,风推着凝结的空气,行道树在蓝色的灯光里长成了钟乳石的样子。远处亮中泛黄的万家灯火之上立着披了薄纱的月亮。天上云一层绯色,一层棕红,层间是墨迹渗开的水迹。这张铺好的画纸上猛地扑进一只水鸟,在低回喧闹的蜻蜓里显得格外英勇。
桥下是踱步唱着美声的老爷子,对面的桥墩底下有乐队唱着越剧,手里的收音机是夜愿的摇滚,身侧的小广场翻腾着凤凰传奇。音符揉进河床里,别是一种味道。
似乎这时该想点什么说点什么,谈谈人生说说生活。于是我看向身旁的同行者,她低头忙着敲打手机。
“聊点啥。”
“好啊。”
“聊点啥呢?”
“不知道。“
“你看天。“
“嗳。”
她于是抬起眼扫了扫,微微颔首。我猜她是懂了,话头就被咕咚的吞下去。
难免想到和父母一起散步的日子。大院鱼肝油一样的灯光里,我们互相抛出着不冷不热的问题,穿插在沙拉拉的叶片声里。近来某某事如何,东院的王阿姨,西楼的蔡伯伯,哪位的身体又几分抱恙,又或者是臧否逝者。能讲的讲空了,就一言不发地走,走。
那时在路口我驻足望向天空,朝他们喊,“今天能看见的星星有十四颗啊!”他们的影子在前面的柏油路上波动,小小的,应着,“好。”,却并没有回头。
无论今昔总觉得缺点什么,总该好好说说话,到张开嘴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不想吐露心声,却深感寂寞,希望有些回音。每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楼阁里手机里或者,嗓子里,把自己裹起来藏起来,藏在一个与世界隔开的玻璃球里。自在,不必有外界的风风雨雨和随意批判,我的决定无人可以随意指责。
想要有个无时无刻能回应的知音,又不必指手画脚叽叽喳喳。于是沉迷着虚无缥缈的网络,刷刷刷,装作很火热。
只能是天方夜谭。
这似乎是当代人的通病,期待联系,又封闭着自我;渴望交流,又渴求着自由。透过自己的玻璃球,看着有自己色彩的世界,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抚摸着外界似乎可触的花草树木。当我们真的忍无可忍,就伸出长长的触角,把周围人的心灵包裹围绕。在他们的窗玻璃上拍拍打打,却走不进心里。又或者是涌向某个不可知的出口,那里充满了光亮,我们有选择地宣泄自己的情绪,随波逐流。
或许只是空虚吧!
缺的,可能只是书斋的一本书了。
又或者,不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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