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太宰治为什么自杀吗?”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日料吃得少。”
“哈哈哈”
“真的,如果他能够多吃几次这样的美食,肯定会打消念头,但是他选择了酒……”“这种方式是错的。”
“……那可不一定。”
这句话,确实让我笑不下去。朋友,你说得是正确的。“那可不一定。”是的,酒和日料,即便是女人,这些东西就能阻止一个人自杀吗?一个深思熟虑的人?一个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快乐的人?
我当然懂啦,说出那样的话,也不过是与无奈逗趣罢了。我的目光落在吧台前面的酒瓶上。乌黑的玻璃看不出任何情绪。
“唉,我如果开一家日料店,就用日本文学的名字来命名套餐。”“比如‘雪国’……”我忽然说。
“那还有‘失乐园’。“哈哈,那要怎么做呢,很难唉。”
“是啊,很难吧。嗯,北极贝!对,这个配上白色的饭团,就可以称之为‘雪国’。”“不过,‘人间失格’要怎么做呢?”我无聊的翻着菜单。
“黑白两色的寿司吧。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白。”
这个想法不怎么样,太宰治就是两种颜色吗?不怎么样。
“不,‘人间失格’是一种酒,必须是酒。”
“那得有多苦啊,一口下去就会悲伤到想吐。”
是啊,那是什么样的酒?这世上可有人能调出这样的酒吗?如果有的话,那可能是我。不,虽然我的抑郁绝不在太宰之下,但是我毕竟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我们只是相似,却并非同一个人……我们只是同样的生活在地狱之中,毫无希望也毫无意义地活着。太宰治比我幸运之处,是拥有过极为深刻的爱情,其悲哀之处,是没有找到志同道合的友人,一个可以在心灵上同睡一张床的“男朋友”。堀木,这样的人怎能填补内心的空虚呢?
“你就像我女朋友一样。”
“啊,为什么不是男朋友。”朋友显得有些生气。
“不,不是的,你是男生,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好像把你当女朋友了,不,你知道……”
“啊啊,知道了知道,不用说了。”
虽然是阴天。上海郊区的街道很清静,宽敞,让人觉着很安心。我在想,如果这个气质、品性、口味、审美、婚姻观甚至是一个观赏话剧时用笔记敲下随想的小动作也和我一致的人,如果,他同时又正好是一个女人,那我一定会得到救赎。我会为她牺牲一切,但愿她不要对我“没感觉”。
在凌晨的日料店里,总是不时陷入一种莫名其妙而又此消彼长的幸福和悲伤中去。吃下一个鳗鱼卷,我放下筷子。
“你说,能不能再遇到另外一个你。”
“不可能。想什么呢?”“有一个就不错了还想要第二个。”
我微笑着,肚子里的鳗鱼卷似乎在冒着气泡。我觉得会有,那是一个姑娘,一个女人。如果驾驶同一台eva,我们的同步率最差也有百分之九十。我期待着,期待着遇见她。为什么不呢?如果不是这样,我又还能期待什么?
“其实女朋友,一定要找一个和自己契合的,有共同语言的,特别是在精神上彼此认同的。肉体是最后的。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安稳”。”
“呦,现在活得很通透嘛。”
“不然就像你和你前女友。”
“……只是多了个吵闹的人。”
车到了,走吧。夜晚的出租车,总是让人想得很多。车窗外,建筑物向两边退去,零零碎碎的灯火像于地表上漂浮着的星辰。安稳?我却又感到压抑,大概是话剧太糟糕,大概是我的心又在腐烂了。
“那天坐在海边,我想跳下去。”朋友忽然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看着我姐和她男朋友在边上很开心,谈未来,谈结婚,我就越来越不开心。她们离开去买东西,我就想跳下去。”
我没有说什么,但是我很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是没有女朋友,寂寞了吧。”
人,会想到自杀。并不是太宰治才这样。虽然是一瞬间的念头,但是我深知,这个念头的产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会因为无聊而去死的。
我回忆起即将前往大海的那个中午,在东站的人群中感到极致的孤苦。我最初也是最后想到的人,就是他。
“喂,我去看海,一起来吧。”
“一个人去吧,一个人感受会很不同。”
微信那头传来一段视频,黑暗中的男孩在倾听着大海。海浪声清晰,腥咸。自由,满足,没有一丝孤独的感觉。
“好吧好吧,我现场撩妹好了。”
没有想到,或许是怕我寂寞,那夜的大海果然端给我一个后来让我痛哭流涕的女孩,还送了一份配菜——想去非洲看野牛、还想去南极看企鹅、更想去底层拍难民的土豪诗人。可是我也没有想到,那个温暖了我的男孩却也曾深陷极致的孤苦。
“你经历了什么啊?”
“啊,不是说了我和你很像嘛。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别说了。”
窗外是很明亮,很温馨的夜。
我的回忆到此不再流淌,我要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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