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六日杂记——多给回忆留些美好

      一、二十个小时的车程从北方蹿越到南方，千篇一律的是水泥堆砌的城市高楼，看不出任何的南北差异，其间埋没的名胜古迹必然不少，却激不起任何日后拜访的兴致。火车穿梭在乡郊时，山水交错，村落隐现，稻田里只剩下青黄不一的秸秆，水塘里偶有农户喂食，还有水牛悠闲的吃草，倒更让人惬意。

      四季更迭常会让人变幻心情，看着窗外的风景，也分不出个春秋，只有夏天的余温还叫人留恋，还有冬天的一抹光晕呼唤着期待。

      生如夏花一般炽热，墓如冬雪一样纯洁，两种景致，两种温度，两种心性，截然不同，绝对又独立，像劳碌和收获一样踏实纯粹。所以忙而不盲显得尤为可贵。

      二、来到张家界，初入武陵源，一条溪水顺着山势倾流而下，冰凉清澈，水声潺潺，有小鱼姿意游走，有青苔铺满积石，在石板路的默默陪伴下，安闲欢畅，不染尘埃。周围的树木竞相高耸，花草遍布在其脚下，有“龙虾花”、有“彼岸花”，在青绿蕨类的簇拥下，把满满的生趣塞进眼帘。我站在溪边的一块大石板上，拍摄了一小段溪水流淌的景致，脱离了城市的喧嚣，没有了人声的嘈杂，已经是非常惬意了。相比安插上“劈山救母”、“雄鹰护棒”之名的山岩，大自然在峡谷中绘出的隽永溪流，更能让人回归童真，清晰的感受到它最初的美好。

      不止溪边，整个峡谷里的空气都很湿润，干燥的北方皮肤似乎在这里顿时学会了呼吸吐纳，而空气又异常清澈，走的越久，呼吸就越畅快，懵懵懂懂的又平添了一分醉意。

      好的风景如同好的剧本，不夸张不做作，初开场时不觉震撼，可是越向纵深迈进，越能体会到“引人入胜”的含义。它非常高明的在暗处铺垫，拉扯你纯真的好奇心，催促你轻快的步伐，抚慰你空洞的思绪。

      假若人迹罕至，想必连沙石都将归于孤寂。正因为有了人的意识参与，有了对美的评判与追求，才有了不同的肤色、不同的眼睛聚集于此，结伴同行，往来穿梭，一路欢愉。

      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独自行走在人潮涌动的张家界景区，耸入云霄的山石成了见怪不怪的风景，之前的叹服瞬间被抛到脑后，那些山岩明明还在不舍昼夜的矗立着，只因为看了太多眼，即使明天将要离开此地，居然也“不过如此”了。只有詹姆斯·卡梅隆给予它更完美的诠释，留下一个里程碑般的《阿凡达》，竟引得更多人像今天一样，不远万里兴致勃勃的来欣赏这些鬼斧神工般的杰作，成全一份彼此的期待。

      物以希为贵这话不假，第一件礼物总能换取莫大的喜悦，后来多了，也就唤不起任何感动了，以致于我不知道第二个ZIPPO该如何处置，以致于儿子的众多乐高积木陈尸荒野。换做他人想必也是如此。

      时间回溯到十几年前，那年夏天宁静的海，依然每日潮起潮落，依然有船出航返港，只是再也回不去了，也完全不想回去了。唯一的才最珍贵，太多了必然失去。

      想到这些，联想到那些生理上瞬间失忆的人，还有那些毫无章法可言的再出发，总能给人不一样的感受，常把最初的坚持深埋在心底。

      记忆像孙悟空一样，想到哪里就可以去到哪里，不会像时空境遇一样，可以肆意的切断彼此的联系。所以硬要选择，即使心底还有坚持和守候，我依然希望不要忘记，一如那些逝去的美好。

      四、群山环绕下的张家界，每一处为人可用的空间或许都是寸土寸金，但这里不同于承德市景那般局促刻意，倒是处处沉淀着如春秋楚国那样的沉静霸气，山岳巍峨，溪流从容，竹木挺拔，芭蕉丰满，鸟戏鱼虾，各安天命。多民族聚集融合汉化后，依然保留了他们特有的民俗人情，不刻意逢迎唯利是图，也不冷落疏远处处提防，总之感觉舒畅。

      今天进到黄龙洞里，诺大的洞穴被人开发的也算是恰到好处吧，除了铺设电线灯具台阶护栏，还有几条快艇叨扰了娃娃鱼的清修，几乎再没留下为人破坏的痕迹。处处倒吊着的钟乳石悬在头上，催你躲着点快步走，不时出现的石笋，堪比和田玉一样光滑温润。号称一千七百级台阶，生生走了小一万步，虽然腿乏，但不咳喘，虽然有汗，但不油腻。假如把“疗养”的概念和体力消耗挂钩，那游览黄龙洞绝对是亏本买卖，但要是想到开拓眼界增长见识，那就不虚此行了——大自然造物神奇，黄龙洞也是其中之一。

      导游为了照顾188团的整体游览节奏，走的很慢。倒是她一句“三分长相七分想象”提醒了我，不再听那些世人安插的名称典故，加快了脚步，只在动心处停留下来，看一看，拍一拍。

      走的越快，感触越浅，偏偏要等离开的越久越远了，直到记不得那些汗水疲乏甚至坎坷挣扎，才更容易单纯想到它的好。越是想到这些，越会喜欢一个人走，一个人感受，一个人思考，没有叹息，只是期待下次不知何年的重逢。

      可一个人独惯了，想合群又变得很难，因为需要和被需要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脱离了家人朋友团队社会，只能去神农架当野人了。不乱了自己的心境，不辜负别人的期待，若二者不必兵戎相见，愿每个人都能从容应对。

      五、水波粼粼的江边有个船坞，两个钓鱼的人挂好鱼饵，把钩子远远的甩进水里，看着夜光漂站稳了脚跟，然后开始期待着它剧烈的动起来。

      鱼并不傻，不会24小时都闷着头子吃，何况不止一个去处，冥冥中成全了夜光漂的稳重，于是钓鱼人终于耐不住性子，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鹭鸶湾大桥上红色的灯光交相辉映，桥下的彩灯不时变幻着色彩，偶尔有巡逻艇从桥洞经过，驱散了一些寂寥，也搅乱了江水的涌动。

      群山环绕星月交辉的张家界，因这一江澧水，显得安详静谧。城市的文化底蕴，想必也会因为这山山水水，更加厚重绵长。

      真正爱上一个城市，不会因为汽笛声和广场舞而乱了心境，它会包容每一处不完美的凌乱喧嚣，在人们值得期待的明天，变得更美好。走马观花式的穿梭于景区之间，是永远无法融入它的，所以不去天门山，而是欣赏张家界的一处夜景，也就无所谓错过什么了。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成全自己，很多人在一起，没有权势魅力，还想统一思想和行为，就变得太难了。

      江边行走的人们沉默着，只有刚到船坞来野餐的三个人，摆放好食物，举杯喝了起来。看不到“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的孤单，只听的清在说“我们”。

      如果把任何形式的聚会当作一群人的孤单，那有三五知己一起就很幸福了。但是孤单，的确是一个人的狂欢，就像不远处台阶上的那个年轻人，丝毫察觉不到我的目光，只是凑近了耳朵，在盯着屏幕傻笑……

      六、列车缓缓驶出站台，才真正到了跟张家界告别的时候，窗外连绵起伏的青山和最后一道浓雾，托起了纯白的天空，青鸟伴着火车飞翔，像在致意离人们，还有更多的风景值得探寻。

      时至中午，炊烟直上，好像还能闻到辣椒的酥香、武昌鱼的鲜美。世世代代居于此地的人们，于山山水水之间辛苦劳作，打好稻谷，绑扎秸秆，时而忙碌时而恬淡的讨着生活。

      山脚下的清溪随着山势向下流淌，成群的白鹭站在滩涂觅食鱼虾，不必迁徙，不受叨扰，孑然独立。

      时代变迁没把太多标签贴给青山绿水，唯一可见的只有毅然挺立的杆塔以及横亘在青山之间的线缆，作为一名平凡的电力人，胸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相比我们这些平原部队，此地那些不知名姓的同事们，不知要用多于我们几十倍的艰辛，才能换来今天的成就，那些挥汗如雨的场景，必然透着某种豪迈。

      火车在隧道间穿梭，和张家界渐行渐远，继续旅行的念头开始生根。一路游走观瞻，感受自然风光风土人情，留下只言片语温暖自己，这样很好。

      时间终将沉淀浮华喧嚣，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如梦似真，仿佛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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