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拉开东西半球不同大陆之间全面交流的大序幕后,对西方世界和美洲来说,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两个迥异的世界互相打量着陌生的对方,在好奇心、冒险精神和可观利润的驱动下,从开始谨慎地互相试探,很快发展到勇往直前的深度接触。
如果把西方文明所熟知的欧洲及其近邻亚洲和非洲大陆统称为旧世界,那么奇特的美洲大陆对欧洲人而言无疑是全新的世界。新旧两个世界间的交流盛事,始终吸引着后人不断回溯和反思。
作为世界环境史研究的重要开拓者,艾尔弗雷德·W.克罗斯比在三十年前就把这段历史放在生态环境的角度加以考量,在《哥伦布大交换》中全面讨论动植物、细菌、人类各个层面的生物影响,以及由此带来的文化冲击。这些观点今天读来也许不觉新鲜,那是因为类似观点如今已深入人心,但上溯至30年前,从生态角度看待全球历史并系统分析其影响,着实让人叹服作者的超前意识和独到眼光。
新旧两个世界之间的生物交换影响甚广,直至今日其痕迹仍随处可见。比如我们日常生活中见惯不怪的玉米、南瓜、番茄、马铃薯、花生等,都源自美洲。当美洲原住民驯服这些植物供自己食用时,一定不会想到,这些食物经历几个世纪以后会传播到广阔的世界,占据大量人口的餐桌。同时,新世界大量繁殖的猪、牛、马等动物,都是自旧世界迁徙而来。策马奔驰的不羁牛仔早已成为美国西部的代表形象,这胯下骏马却实非美洲原产。
看得见的动植物还算明显,看不见的细菌则为几个世纪前的新旧世界人带来更多困扰。因为现有的知识解释不了奇怪的病状,也找不到治愈的方法,当欧洲人带着无形的疫病给美洲原住民带来前所未有的伤亡时,美洲原住民的困惑不解以及视欧洲人为妖魔附体也就可以理解了。对美洲原住民来说,这无异于揠苗助长,强迫他们面对超出认知和能力的状况,难免慌乱迷惑。梅毒是否在发现新大陆后由美洲带回欧洲,仍存争议,所明了的是,关于梅毒症状的描述,的确在发现新大陆后集中出现在可信的医生、学者的记录中。当时的欧洲人找不到病源,也为之疑惑,互相都把这种新出现的病状推到邻国人身上。
总之,所谓生物交换,不管是动植物、细菌还是人口,都是双方向的,其影响自然也是双方向的,同时也是影响深远的。交换的益处自然在于双方互通有无,交换了许多新物种,一些物种在新环境下繁衍旺盛。交换的害处也不可忽视。一些新的物种移居不同大陆后,因环境适宜导致繁衍过分旺盛,对大陆上原有的生物造成了侵袭,引入的竞争增加了原有生物的生存压力;人类文明侵入原生态环境时,对资源的过度开发和掠夺,也造成原生环境下珍贵生物物种的减少和灭绝,这些行为都破坏了生物多样性。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的这次生物交换如此特殊,还在于以往的区域历史发展大多具备连续性和渐进性,是在原有熟悉的基础上逐渐演变的;这一次却在两种几乎互相独立发展的文明之间发生了一次比较突然的大交换。人类历史上这次独特的新旧世界大碰撞,对双方来说,都是一次大跃进,都要面对陌生物种带来的压力,其结果也未尝在预料之中。那些在生物大交换后爆发的物种,以及那些在生物交换过程中消失的物种,无声地记录着这种不均衡的结局。
2018.06.04雾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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