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八月,依然是烈日炎炎,酷暑难耐。祝家姐妹俩终于上完了为期一个月的电脑课,日子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只是,祝小秋发现祝之进每天看完新闻联播之后又悄悄出门了,祝思琪也不见踪影。从什么时候开始,妹妹不再坐在家里沉迷上网聊天、看电影,祝小秋对此竟然毫无察觉。
这两天白天,祝小秋忙着在东郊附近找闲置的民房。前几日,东郊安置点管理委员会接到居民投诉:小区里有人私自酿酒卖酒。
委员会派了工作人员上门劝导,莫盈刚铺开的摊子遭了殃,她忿忿地说:“肯定是有人嫉妒我酿酒挣钱,不然谁那么有闲功夫。”
祝小秋听了不置可否:“妈,电视上经常插播一条关于高沟酒的广告,听说那个高沟镇日夜都弥漫着酒香,妈,在小区里酿酒的确有欠考虑,有些人不好闻这味道。”
“那怎么办呢?”莫盈颓丧地问,“你把账算一下,看看这行能不能做,如果值得投资,最起码能挣点生活费,你就继续干呗。”祝小秋在一旁怂恿道,主要是不能让母亲闲着,任何关系体的破裂都离不开闲,闲能生灾生难。
“那还得换地方,最好是有灶台的厨房。”
“我有时间到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民房,这边的房租便宜,你歇几天,有时间可以绣绣花嘛,用来解解闷都好的。”
“鬼丫头,套我呢,最近怎么都没看到思琪?从你一放假,她就不怎么过来了,你们该不会闹别扭吧?”
“她贪玩,在家玩电脑上瘾了,这几天估计忙着和同学做什么活动吧,反正她忙着呢。”
这天傍晚,祝小秋一个人形单影只地上网和章丽丽漫游,两个人聊到了陈君山,祝小秋眼前浮现的是木材厂诊所、盘山公路、搁手的皮带……她险些笑出了声。
“我要和他表白。”对话框里突然跳出几个字,祝小秋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迟疑地问道:“现在学业和爱情哪个更重要?”“我不想错过他,就算是谈一场恋爱,我也希望那个人是他。”祝小秋脑袋低垂,突然有些心梗。
兰海文这天傍晚正在大院的篮球场打球,祝思琪坐在石阶上观战,一会帮他递水一会给他鼓掌助威。面对热情似火的邻家女孩,兰海文有点无所适从,自他答应祝之进辅导两姐妹的电脑课开始,便能感觉有道炽热的目光一直尾随自己,只是他必须装作若无其事。
电脑课一结束,兰海文决定躲着小丫头,没想到,她竟然在篮球场“守株待兔”,洛阳这个小镇就像如来佛手里的五指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海文哥,我等你打完球,有话对你说。”祝思琪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道,看到她眉目间顾盼生辉,兰海文心里微微一颤,一种不详的预感突袭而至。
大学期间,兰海文因为出色的外表和优异的成绩,外加篮球小旋风的封号,收获了一波学妹的情书。他没有在大学谈恋爱的计划,所以对那些情书都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回复,对待女生向来客气有度,使人颓然生出距离感。
眼下,兰海文犯了难,他是躲不过去了吗?两家人私交甚好,自从十五岁那年父亲离世后,母亲靠开杂货店维生,独自抚养他长大成人,其中艰辛不足以为外人道。这些年,祝之进对他经济上的帮助和精神上的鼓励是双向的。
就在兰海文刚读高一那年,家里为了给父亲治病早已家徒四壁,那是他们家经济最窘迫的时候,母亲李梅已然到了连儿子的学费都付不起的程度,母子俩一起敲开了祝家的门,祝之进从那年开始一直资助兰海文完成高中学业,直到他如愿考上大学。
兰海文没有让人失望,他上大学的三年来已经通过获得奖学金、课外兼职解决学费和生活费等开支问题,李梅的杂货店开在洛阳以后,反而有了盈余,日子渐渐有了起色。
对于祝思琪——恩人的女儿,一位在校高中生,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兰海文拖着步子恍惚走在祝思琪的身后,平日里雀跃的她此时变得安静乖顺,他们来到一条人迹稀少的小路,那是通往三中的必经之路。“思琪,你有话就说吧。”兰海文停下脚步,等待如临深渊。“你有女朋友了吗?”祝思琪心跳加速,“没有。”他听到了自己胆怯的声音,遥远而陌生。
“我能做你女朋友吗?”
“不能。”
“你都不愿迟疑一下吗?”
“这个回答目前对我而言是最佳选择。”
“为什么?”
“我暂时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
“那……你能不能将我放在你未来的计划里?我可以先报个名。”
兰海文不敢迎视那双清亮又澄净的眼睛,一时之间如鲠在喉,他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和祝之进的小女儿谈恋爱会是什么光景,她完全像朵稚嫩又野蛮的花儿,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念头很龌蹉。
“如果……你真愿意等到那一天,也许会觉得今天所说的话只是个笑话,这样,我也愿意等等看,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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