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灭山河3

作者: R小鲸 | 来源:发表于2020-04-23 08:22 被阅读0次

    情缘


    竹林幽殿,袅袅琴音悠扬婉转,拂过溪上飘零花瓣,微微涟漪,于东风荡漾,再卷起一帘时光如水,惊起听者一袭清梦。

    宫殿外,竹林间,流水畔,抚琴人低眉垂目,长发披于身后,和飘扬衣摆一道在风中轻舞。宽大的素蓝袖摆中,伸出修长白皙的指尖,轻拢慢捻,木色古琴便流泻出如水温润的色调。

    抚琴人头首下垂,闭目而思,眼前浮现一人背影,素色衣袍,束发飞扬,腰间一轻笛,红穗蹁飞。指下声调倏而急转,音律陡变。温润之外平添一丝忧烦凄怆,林间飞鸟伴着低低哀鸣,振翅而飞。

    “铮”地一声,琴弦断开,曲调戛然而止。抚琴人睁眼,清丽面容,染上淡淡忧伤和哀愁。

    “琴师姐姐。”一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从溪畔桥上传来,伴着叮铃声,一面容娇丽的少女从桥畔冒出,鹅黄色衣袍,腰带上悬垂一个金色铃铛,步履轻快地疾走而来,坐于琴师身侧。

    “弦,又断了啊?”少女微皱眉头,双手撑着下巴,定定望着眼前波澜不惊的溪水。

    “臣女孙歌拜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到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抚琴人笑容浅浅,目光全无歉意,向少女打趣。

    “噗嗤...,你又来了。还是叫我青棉舒服。”青棉眨巴着灵气十足的双瞳,望进孙歌温柔深邃的眸中。随之不约而同地陷入静默。

    “还是没有消息吗?”青棉终是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孙歌缓缓摇头。一次次以琴声抚慰焦躁的心,却总在情起至深时乱了心神,不觉扣断了琴弦。断裂的琴,纷乱的心,只为那一人而起。

    圣上垂危,丞相亲身赶往汕江,迎太子归来。却在接至太子之后,立即被汕江封锁了消息。边境告急,多年前化干戈守玉帛的“百战将军”吴梓璇竟再一次扬起进犯的大旗。为了保持低调,只身前往汕江的丞相...聂七羽,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好。

    十六岁时,孙歌凭借精湛技艺,成为首席琴师入驻宫廷。

    同年,十九岁的聂七羽连中三元,科科皆创历史新高,名动京城,并以一纸请愿,一场舌战群儒,被圣上破格提拔,替下当年已年近花甲的老丞相之位。那不符年龄的犀利眉眼,清冷目光,挥斥方遒,气吞山河之势,竟皆令朝堂老腐朽们无不臣服。

    男人如此,更别提她一个未入世事的闺阁女子。宫廷乐师所住之殿沁园阁藏于竹林幽径,丞相喜静,搬至沁园阁附近的蒂缘殿,日常办公处理皇上托付的政务。

    那一夜,孙歌无眠,沿竹林小道散心,却偶然听得悠扬笛声穿过竹林,洒落满地清晖,悄悄沿声前往,便见飘散额发,一袭素衣的聂七羽对月吹笛,月光清冷射入他眉间。那一眼,即便化作永恒执念,想要忘却,却在努力忘掉的同时更加沉沦。

    精通音律的她早已听出,那笛声,有山河万川,冰刃千里,有铁骑踏破,宏远抱负,有江山帝国,万里云气,唯独,没有儿女情长。

    心情沉重,却又不忍离去。痴怔着听笛声,站在原地,看那清冷如冰刃之人,从此再难忘却他身影。为什么要忘呢,她孙歌从小,不就是憧憬着娶她的人,是个盖世英雄吗?又有哪一个女子不怀想白首一生?

    她可以等。等那人需要她时,再竭力向前。

    聂七羽,要实现你的抱负,一定要活着回来。

    孙歌轻轻抚上断弦的古琴,抬头感受淡淡微风吹拂她飘舞的发丝,微闭的双眼睫毛轻轻颤动。

    “乐师姐姐,要是你们的太子殿下能顺利回来,顺利继承你们圣上的皇位,这个国家一定能保持繁荣,万世不衰。”青棉突然开口。

    “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孙歌转头,笑起来泛起酒窝,清丽容颜立时增了些许柔和。

    青棉猛地站起,对着眼前竹林伸开双臂,转了一圈,腰间铃铛叮当作响,再低头看向仍坐于树下的孙歌,那笑容满面几乎要溢出天庭,“我就是知道!”

    金青棉是在四年前,被汕江国派来阜清做质子的公主。边境交接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个阜清的太子。深蓝衣装,墨发如染,腰间玉佩华贵精巧,从马车上翻身而下,动作潇洒流畅,嘴角平和浅笑,眼底英气尽显。

    她向来不信那些大臣常说的帝王之气,但是今天,她亲眼所见,在这个少年身上,有腾龙跃虎的祥云迸现。

    主动请缨做质子,该有多大胆量。他只是一挥手,一蹙眉间,似乎就有号令天下,天生王者的风范。太子转头,眉眼柔和似是望向她处。

    只是那匆匆一眼,她便惊动般放下掀开的帘幕,垂头躲在马车内部,红晕爬上脸颊,甩不去滚烫触感。十岁少女心里漾起甜蜜,不懂什么是一见钟情,只是渴望能和那个少年待在一起,玩在一处。

    只是,同为质子,必是无法相处于同一空间,人生将会是没有交集的平行旅途。

    青棉坐下来,回味着孙歌抚琴时浅浅忧伤的音律。

    孙歌看向青棉,不解。偌大的宫廷内,无一人相知,唯有一个外来的小公主,似乎听得懂她曲中旋律。

    青棉陷入沉思,孙歌望向天边浮云。

    两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一个愿望。

    你还好吗?

    一定要平安回来。

    皇鸾殿内。

    皇榻之上帷幕低垂,轻纱晃动,光影斑驳。皇后秦氏跪坐榻侧,头垂于床,一手紧紧抓握脸色苍白躺于龙榻的帝王之手。

    手中那人坐拥天下江山,也是秦氏生命中的全部。那年相逢,惊起銮驾,惊惧不已,却得来当时仍为太子的他笑容清浅温柔。初遇时节,春花竞放,回首已是一生。

    朕发誓只娶你一人,白首不相违。

    就算帝王之家本无奈,誓言相违背,她秦玉兰也早就愿意生生世世相随,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陛下掌控的大千世界,是万民之乐土,妾斗胆只望予君同筹,进退与共,生死相依。

    最后一程,让妾伴你走完。

    泪水浸湿了床铺被单,无人察觉。

    此时的皇城,除了沁园阁和皇鸾殿,已再无清净之地。

    大臣案前公文堆积如山,圣上垂危难以理政,丞相太子仍联络不上。汕江的常胜将军进犯,边境屡屡告急。紧急预案,征兵收粮,预备军队赴往边关,王侯将相无不绷起一根紧张的弦。各色传言不胫而走,平民百姓,人人自危。

    阜清国大乱。


    没有科普,来段歌词,取自《琴师》

    琴师

    拾遗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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