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原载个人公众号:回忆是一片森林)
走进农历的十月十五,又是一年社戏时。
恰逢周末,我也回了一趟老家,想着去追随那萧鼓的节奏,去感受那衣冠简朴的古风。
一切都如同孩时的模样。
飘扬的彩旗,急促的鼓声。追逐的孩童,虔诚的老人。戏台上依旧搭建好了戏架,再覆上帆布,以遮风挡雨。戏台的正对面,依旧是村里各尊神灵的雕像,静默而威严。
小孩子,一直都是活跃气氛的主角。早早在戏台前抢占位置的,吵着跟长辈要钱买东西的,只顾着自己吃零食的,躺在母亲或是奶奶怀里熟睡的……
真正看戏的,总是村里的老人。三两知己约好之后,往台下一坐,一晚上的话题便随着戏情破闸而出了。演《狸猫换太子》时,有的人不断指责西宫娘娘的罪行,有的人则不断为东宫皇后而叹息;演《穆桂英挂帅》,有的点评这女戏角选得好,有的赶紧向同伴介绍着接下来的剧情……
一切都那么熟悉。只是,那时不爱看戏的我,也愿意坐在了台下,好好看上一段。而那时同样不爱看戏的父亲,却和村里几个老人坐在了台下。
这熟悉的一切,又似乎有些不同了。
是的,不同了。
就像这一趟回老家,我在戏台下遇到的几位熟人。
刚走到戏台前时,一位妇女便向我挥手,嘴里却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这是之前中过风的原因,说话变得不利索。我仔细地看了看她,熟悉,但又记不起来。
我说:我记不记您是哪位了。她一听,急了,又急速地说了很多话。我摒住呼吸,仔细地听着,终于听清了一个词语:食堂。
哦,是了。这是我一位堂姐,之前在学校的食堂给师生做饭,对我很是关照,每次我去打饭时,她都会另加给我几块肉。一转眼,二十多年了,我知道她的丈夫早已去世,只是没想到,她老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旁边一位老人端详了我许久,终于开口叫了我的名字。我一脸愕然,眼前这个几乎掉光了头发,满脸皱纹,拄着拐杖的老人家,到底是谁?
对方估计也猜对了我的心思,笑着说:你小时候常在我那买东西呢。我恍然大悟,当年村里有两家小卖部,我家离他那里比较近,所以常去那买东西。
记得那时,他的头发又多又黑,是个精明能干的人。他店前的长板凳上经常坐着几个大人,翘着二郎腿,搓着花生米,呡着米酒。每次我去买东西,他们总是打趣“你爸叫什么名字啊”,或是“你爸说要再给你生几个弟弟啦”。
后来我出外读书,听说他也关了小店,随着孩子搬到市区居住了。我们也便没见过面,直到今日。
……
戏台上,武戏已经结束,文戏上演。台下的老人兴致未减,而有几个孩子已晃晃欲睡。
我仔细地看着戏台下的脸,才发现原来有超过一半的人,我叫不出名字,也记不起了过去。
是故乡慢慢地老了,老得变了容颜?还是我离它越来越远了,远得陌生了彼此?我的故乡犹在,故乡的我,哪里去了?
台上戏者三两步,犹过万重山。我站定台下,却如跋远山远水。
啊,又是一年社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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