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水菜是酸菜的学名,在当地,喜欢它的人顿顿离不开它,雅称为酸菜,不喜欢它的人,闻不了它那股子发酵的味道,贬称为烂黄菜。
浆水菜制作的时间是每年的霜降之后。那些年霜降之后,北风逐渐劲烈,山上的树林叶子已经落尽,涧底的溪水变得清瘦,太阳比以往的时候落得更早,一夜霜降之后,地里的白菜蒙上了一层银色的鳞,这时候就是制作浆水菜的时令了。
制作浆水菜的时机一般在早上。在某天,晨曦刚来到山顶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做好了早饭,扒拉两口之后,开始准备着收白菜的扁担,框子,镰刀。太阳来到院子里的时候,一家人拿着工具走在了山间的小路上。到白菜地里之后,老太太先给后辈们示范一下怎么把白菜出掉,而不留疤痕,后辈们依样画葫芦的照着这个样子,开始在地垄间出白菜。孩子们在地头玩泥巴,捏成圆圆的小猫,捏成长长的蛇,捏成方方的房子。老太太看着满地的白菜,圆圆滚滚的样子,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粗鲁的砍白菜手法,又开始埋怨着,拌了几句嘴,又开始往筐子里装白菜,整整齐齐的码放好。
这时候太阳的光已经来到了涧底,几丛野菊花在阳光下绽放着金色的光芒,蜜蜂在其中匆匆忙忙的采摘蜂蜜,旁边的溪水从高处滑落,发出叮咚的声音。老太太指挥着,先慢慢的往家里担着,田间留几个人慢慢的出着白菜。扁担在山间的小路上吱扭吱扭的响了起来,老太太佝偻着腰身,跟在后面,一边走着,一边在旁边捡起干燥的树枝,没一会儿前怀里已经抱不下了,就从旁边的荆棘林子里折上一根有韧性的枝条,把柴火捆上,背在肩膀上往家里走去。
白菜全部收回家里后,老太太指挥着把白菜晾晒在房檐下,整整齐齐的码放好,把剩余的碎叶子,剁碎了,召唤着房前屋后的鸡群来吃。忙完这一切之后,独自坐在台阶上休息,还是满意的凝望着那成堆的白菜,在困意的中,一只手撑着下巴,梦回到最初的播种时节。
浆水菜的制作不需要太繁琐的工序。烧一锅热水,把白菜蔬切成条,放在热水里烫一下,出锅后放在凉水里冷却一下,然后装进水缸里,倒上晾凉的开水,在白菜上压一个大青石,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慢慢发酵。
浆水菜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吃了。或切成丝,放些青蒜,辣椒凉拌,吃一口清爽可口,或加上豆腐一起在锅里炖煮,那又酸又香的汤,让人回味无穷。
那些年制作浆水菜,更多的是出于对生活的精打细算,来年的春天没有新鲜蔬菜,一大缸浆水菜正好用来挨过青黄不接的“春荒”。
浆水菜,简简单单是的一道北方民间食物,难登大雅之堂,但汇集着生存的智慧,表现着对生活的敬畏和尊重,蕴含着一个个鲜活的关于真实生活的故事,承载着一代人的记忆。
回望着浆水菜的故事。与浆水菜并行过的人,也许已经隐没在岁月的长河中,犹如流星般一闪而过,但站在彼时的当下,仍然难以一眼望到终点的风景,在曲折的道路上,随着昼夜更迭,变幻着场景,也变幻着人和事,不知不觉的,或忧,或喜,或悲,或乐已然到达终点。
如今,在当地仍然可以买到浆水菜。仍有人在制作着浆水菜,浆水菜的故事还在续写,还在更迭,因为生活还在继续。在制作浆水菜时,满怀着希冀,满怀着期望,慢怀着憧憬,希冀一切安好,顺利发酵,期望吃到美的味道,憧憬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是也有可能希望落空,浆水菜发酵失败,满缸的水变得异常难闻,这样的真实结果也能坦然接受,因为生活还在继续,列车还在向前奔跑,终点还在远方,这是也是事实,也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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