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才看过《沙乡年鉴》,70年前,美国人奥尔多·利奥波德在这本书忧郁地说道:
“在边远偏僻的林区,人们用猎犬捕猎狐狸,这也许是机械局部入侵,但没有破坏文化价值的典型事例。使用猎犬捕猎是最纯粹的狩猎方式之一,是“拓荒精神”的真正体现,是人与土地最佳的和谐相处的写照……可是现在我们却开着福特车追赶狐狸!狩猎的号角声和喇叭声混杂在一起!”
奥尔多·利奥波德对此痛心疾首,认为这已经违背了人与土地相处的伦理。
不得不说,人类的思想是相通的,即使相距了时间与空间,仍然能激起共鸣。
《白驯鹿的九叉犄角》里,作家张云借大兴安使鹿人的歌谣问:
我的那些驯鹿呢,大兴安?
我的那些撮罗子呢,大兴安?
我的那些桦皮船呢,大兴安?
我的那些猎枪呢,大兴安?
我的那些萨满呢,大兴安?
我的那些族人呢,大兴安?
……
张云在《白驯鹿的九叉犄角》这部小说里,借新来的派出所小警察岳小军与老所长郝仁之口,讲述了大兴安唯一一个驯鹿民族,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山林里,靠饲养驯鹿和打猎为生,与世隔绝,淳朴勇敢。
他们住在“撮罗子”里,共同狩猎,平均分配,和大自然和谐相处,仅从森林中获得够生存的东西。
这也正是奥尔多·利奥波德推崇的人与自然的伦理所在,也正是使鹿人大萨满穆鲁坚决不肯离开“撮罗子”,搬到山下定居点的原因——林子给我们的已经足够了,我不要住那看不见星星的房子,也不要那么多钱。
然而,大兴安来了汽车,来了更多的人,更多盗猎的人,更多想要更多钱的人。原来的使鹿人失了森林和枪,无所事事,也开始酗酒闹事。
故事从郝、岳二人寻找失踪的居民林二开始。
张云不愧兼作家、记者、编剧于一身,他的故事像一张网慢慢张开。
失踪的三个居民尸体陆续被找到,九叉犄角的驯鹿的传说也在居民间流传,
最神奇的是遭盗猪者枪杀的穆鲁居然死而复生了!真是白驯鹿把他送回来了吗?
流窜到林子里的麻子杀害了镇上的首富耿彪的弟弟双响。这让耿彪立时疑心到复活的穆鲁身上。
穆鲁是来复仇的!因为耿彪自己,就是盗猪团伙的头子。当日几个手下误把穆鲁的小儿子射杀了,穆鲁和他们拼命,被耿彪暗中射杀。
这些人的死,一定是装死的大萨满穆鲁来寻仇!
耿彪的推测没错。此时郝仁和岳小军也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但为什么老头子会和麻子搅到了一起?
郝仁知道,穆鲁自觉犯了杀孽,这是要借麻子的枪去使鹿人的圣地自杀。
这两个为了亲情、但又背负着罪孽的人相互扶持上路了。
大萨满有太多想不通,他向麻子倾诉:“我有时候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森林一片一片消失,那可是从天地诞生时就一直生长的森林呀!我想不通为什么使鹿人没了枪、没了放养的驯鹿,甚至连萨满都要没了,更别说和祖先、神灵、万物交谈了!我想不通为什么林子里到处是屠杀,那些鸟兽,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呢?
仇恨曾经蒙蔽了大萨满的双眼,然而“我的儿子死了,但我杀的这些人,同样都有亲人呀”。
“我是使鹿人,还是大萨满,我干了神灵不会宽恕的事。”
“神灵、祖先、万物,都抛弃了我们,可,这是我们的错吗?”
……他们给的文明是我们想要的吗?
两人一路来到了圣地,这里有岩画,奔腾跳跃的驯鹿、成群结队的狼、悠然漫步的熊、自由翱翔的鹰隼——山林中的世界,便是如此。
“这就是我们的圣地,天神和祖先的灵魂栖息的地方。”大萨满告诉一身血债却又对亲情求而不得的麻子。
在这样的雪原上,麻子那不曾冰冻的灵魂感觉到了少有的愉快。从嘈杂中脱身,直面世界的本来面目时,就会发现自己如同秉烛夜游的孩子,可以听到内心的声音。
然而,枪响了,大萨满——守林人、使鹿人,麻子——林子的过客,耿彪——盗猎者,都永远倒在了林子里。一切争斗,一切求索,一切恩怨,一切爱恨,都在这里终结。
大萨满倒在了他与之共生的林子里,睡在了那块刻满古老图文的岩石之下,他仿佛看到,一头巨大的驯鹿轻盈地跳跃而来,它和传说中一样,全身雪白,长着一对九叉的犄角,优雅地悬在空中。
我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部落
他们叫自己使鹿人,他们用灵魂与自然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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