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一 晴天霹雳 二 静坐示威
三 熬夜 排号 四 买了皮包公司的摇摆机
五 首次退机受挫 六 求刘红冒名退机
七 大雨中的等待 八 担心刘红变卦
九 刘红给我打气 十 和警察正面交锋
十一 空手而归 十二 小酒店的交流
十三 人们的疯狂 十四 退掉一台机器
十五 退机后放纵 十六 大骗子朱梦香
十七 找彭老师打听消息 十八 又到传销课堂
十九 狼狈的童晓鹏 二十 初遇林老皮
二十一 为生活费争吵 二十二 张涛掉钱
二十三 初揭骗局 二十四 丰盛的晚饭
二十五 海边谈心 二十六 揭杨云凤老底
二十七 找杨云凤算帐 二十八 海岸线之美
二十九 录相厅之夜 三十 又找杨云凤
三十一 提出找工作 三十二 林老皮跳楼
三十三 买了假银元 三十四 退掉父亲的机器
三十五 去留的挣扎 三十六 找到第一份工作
三十七 难兄难弟 三十八 意外受伤
三十九 痛苦的决定 四十 告别海南
二十二 张涛掉钱
闹过了,我姐夫去市场买菜煮饭,我们继续去各处打探消息。
各处跑了一天,还是没有什么好消息。不过倒认识了不少老家过来的人,无一例外,和我们同批一起过来的,全都买了假公司的机器。大家碰到一起,无非就是相互倒倒苦水,调侃一下现在的生活,那种苦中作乐的辛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谁知屋漏偏遭连阴雨。
第二天一早,众人正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一个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哥、哥……”一个人在门外大声叫着。
我姐夫起来刚一开门。
“哥……”那个人马上哭了起来,“我的钱被偷了!”
钱被偷了?我一听,从地铺上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我姐夫的弟弟张涛在那里抽泣。
“落了好多钱?”我赶忙问他。
“八千多!”
我心里一惊,这笔钱在当时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一个做工的人,就算是不吃不喝,一年下来也挣不了这么多钱。这可能是一家人全部的积蓄,说不定这钱还有从亲戚那里借的。
“你咋那么大意哦!”我姐夫看着自己的弟弟,欲哭无泪。
“还是先去看看!”我想总要先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
这里我要交待一下,我姐夫的弟弟自然是他的下线,刚过来我们也是住在一起的,后来因为我父亲、老婆、大舅哥和刘红他们过来了,我姐夫才带着我们搬到这边来住的,老住处的一切事务就交给他弟弟来打理。
我们赶到他们住的地方,住在那里的七、八个人都围在一起,守着张涛的老婆。
“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哦?……”她在那里气得捶胸顿脚,呼天抢地,“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把我的钱拿来!”
看见张涛进来了,她冲过来,在他身上又抓又扯,“你做传销,你做你妈的传销!”
几个女的赶忙过来拉住她,把她扶到床上,低声的安慰着她。
我们几个男的也拉着张涛走出门外。大家都没说话,看着张涛的眼圈红红的,我的眼泪在也眼眶里打转。
这下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你也许会问,为什么传销都禁止了,张涛还会有这么多的现金呢?这一刨根溯源,又要说到我姐夫身上。他把自己的弟弟拉了进来,又极力撺掇着他再买两台机器,马上就可以做一个主任,拿到更高的提成。于是张涛就让自己的老婆到娘家去借了些钱,再加上家里的钱,一并给他带了过来。幸运的是,她过来的第三天,国家就开始全面禁止传销,这钱也就没用出去。谁知,这钱还是没保住,被人偷了。
我们沿着房子周围仔细查看了一圈,在他们卧室的窗户外边发现了一根长长的竹杆。
“会不会是那个‘k’粉的家伙干的呢?
大家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我也曾经在这里住过十来天,对他们所说的情况也是略知一、二。
这房子在租给我们之前,房主的侄儿就在底楼住着。当时我们租住的是二楼,在我姐夫租房子的时候,房主人就提醒过他,千万不要去招惹他这个侄儿。因为他这个侄儿吸毒上瘾,全家人都不理他,他也是看着他可怜,才让他暂时在这里栖身。
我姐夫当时还不十分清楚吸毒的人是怎么回事,只把房主人看着。
“‘K’粉的人毒瘾发作的时候六亲不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听房主人这么一说,大家才有些明白过来。好在,我们租住的是二楼,要上二楼还得经过一道铁门,只要进出时把门关好,倒也不会有什么事。
大家都知道他的存在,有时也像空气一样忽视他。不过这个又瘦又小的年青人,却像一个幽灵一样围绕着我们。
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到院子里去晒太阳,他时常会从自己屋子的窗户里远远的看着我们,他孤独的身影就像一块黑纱,和屋子里的黑暗融在一起。你看不清他的模样,有时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但在灿烂的阳光下,你依然会觉得角落里有一束冰凉、诡异的光像剑一样刺来,弄得浑身不自在。他有时会在半夜唱歌,那种声音苍凉而又悲怆,像是什么东西要将墙壁撞破了似的,起初我以为是有人说梦话,但看到身边睡的人静静的,心中不禁大骇。
我搬出去后,很少回到这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里原来只有我姐夫和他老表等5个人住在这里.过了春节,随着人员陆陆、续续的过来,他老表就带着自己的人出去住了,等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里也就人满为患了。
我们搬出去后,张涛带着自己的亲戚住在这里。几天前,他老婆过来时带了他们邻居两口子一起过来,二楼住不下了。他们两对夫妇就搬到底楼的一套三居室的套房里,谁曾想,这才过5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要不我们去找找他!”李鹏提议。
“啊!不行的!”我姐夫是一个十分怕事的人,“你没看见他身上带着刀,那种人都是亡命徒,弄不好给你一刀,哪一个承得住?”
“那就报警!”我的想法很干脆。
谁知我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几个人同时向我嚷了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很快我就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反对,因为我们所有的人都没有暂住证。报警岂不是自投罗网?一旦让警察查到我们没有暂住证,虽然不会把我们遣返,但光那笔罚款也不是我们目前所能承受的。
商量了半天,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张涛红着眼睛看着大家,他老婆躺在床上低低的抽泣着。没有人说话,屋子里安静极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重,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因为一听到消息大家都过来了,都还没有吃早饭。姐夫便让大家先回去,他一个人留在这边安抚自己的弟弟、弟媳。
二十三 包子铺老板初揭骗局
回到住处,大家的情绪也还没缓过来,每个人都躺在地铺里想着心事。
刘红睡懒觉,没有过去,并不知道发生的事。
一起床,他就到厨房里找吃的,结果什么也不找到。
“怎么饭都吃了不喊我!”他大声嚷了起来。
没有人理会他。我的肚子虽然一点都不饿,但想到姐夫这会儿还没回来,便强打起精神,到厨房里烧了一锅水,叫大家煮面条吃。
厨房里就剩下半包盐巴,猪油也没了,大家将就着煮了点面条吃。
还好的是,平时吃饭最挑剔的刘红也没说什么。
吃过早饭,姐夫还没有回来。我们商量了一下,也不等他回来了,让李鹏今天再到彭老师那里去看看,我、刘红、启贵三个人去市场买菜做饭。
我们所住的地方原是一个小渔村,当地人并不多,传销人员的到来给这里带来了畸形的繁荣。但经过禁止传销的这么些天的折腾,所有的传销人员也和我们一样处于一种希望破灭所带来的极度焦躁而又迷茫的状态。这支庞大的传销队伍,就像被一支一场大战后被打败的军队,尸横遍地,哀鸿遍野,幸存的士兵们四处逃散,只求自保。
走入菜市那条街,明显的就感觉比往常冷清了许多。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而且是当地人居多,再也看不到三、五成群的外乡人呼朋引伴、兴高彩烈的四处乱窜,更看不见抱着棉絮、洗簌用具等匆匆而过的新来的传销人员。多数的商店里只有店主一个人寂寞的守在那里,卖东西的人比买东西的人还要多。
一进入街子,刘红就喊饿了,嚷着要去买包子吃。我和启贵知道他早饭没吃饱,却没心情去理他。
“你们以为早上吃的是‘挞挞面’吗?”他起得晚,并不知道丢钱的事,显得有些不高兴,“我又不要你们给我出钱……”
他径直朝一间不起眼的包子铺走去。
这家包子铺的老板我们是认识的。他是湖南衡阳人,也是传销人员,来得比较早,很有经济头脑,看见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就盘下了一家小店,做起了早餐生意,他的顾客多数都是传销人员,走到一起,难免会讲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一来二去,这里倒成了很多消息的来源地。
我心想何不去他那里打探、打探消息,便和启贵一起走了过去。
“老板,来六个鲜肉大包!”刘红大声嚷道。
老板揭开热气腾腾的蒸笼,飞快的捡出几个包子往食品袋里装。
“刘红,光吃包子哪行啦?”
我因为有想法,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老板,再来三碗稀饭,三个咸蛋,我们就在这里吃!”
刘红和启贵面面相觑的看着我,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三人坐下,老板把东西给我们上齐了,也在旁边坐下。因为认识,自然也就聊了起来。
“这么迟了,你们还不去退机?”现在大家关心的都是这个问题,他很自然的问道。
“他退了一台,我们的都退不了!”启贵指了指我。
“我的哪里退了嘛!”我并没有附和他的话,有意把话朝我想了解的方向上引,“我们都被你的那个老乡给害惨了!”
“哦,你是说朱梦香!”老板一听就清楚了,“那个女人不知害了好多人,我们那里有的人为做传销把家里的房子、田地都卖了,现在弄得倾家荡产!”
“朱老板,你听到过啥子消息吗?”
“我这里的消息多着哩!”朱老板得意的把眉毛一扬,“不过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哦!”
“你快说!”启贵拿着包子停在了手里,急躁的盯着他,“这些天听到过什么好消息,早就不在乎了!”
老板起身朝大锅里续了点水,走过来坐下。
“我听说朱梦香带着几千万坐渔船跑到越南去了!”朱老板顿了顿。
“他跑越南去干什么啊?”启贵不明白。
我心想你就是个猪啊!这么简单的事都还用问。
“这个消息我早就听说了。”说实话,这些天谣言四起,这种消息听得太多了,我不相信,也觉得没什么用,“她跑了哇,还有童晓鹏哇!”
“你说的就是童讲师嘛!”朱老板什么都清楚,“这个龟儿子更坏!”
“刚开始,他是朱梦香派在海口扎场子的,和金林贸易公司的秦得富拉关系,大家伙起想开一家分公司!”
“后来晓得那方面没谈好,他们便打着金林贸易公司三亚分公司的旗号招兵买马,吸引传销人员参加!”
“童晓鹏把派出所买通了的,在琼山市办了好几个课堂,你们来这么久,听到说过他那里被查过?”
“他们为了迅速开展业务,还瞒着秦得富私刻了金林贸易公司的公章,另外联系了一家广西南宁的一家企业生产摇摆机!”
“啊?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刘红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还有更可怕的是,我听说有些经理也知道这家公司是冒牌的……”朱老板又添了一句。
“他们明明知道,还让大家买这家公司的产品?”启贵已经被朱老板的话刺激得有些冒火了。
他“嗖”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大半个包子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走,我们现在就去找杨云凤问问!”
“你去问,她就会告诉你哎?”刘红轻蔑的看了看他,反驳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啊?”启贵扭过头来,对我们大声嚷道。
“咋个办?凉拌!“我的心里也无端的冒出一股无名火,“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家里还等着我们买菜回去煮饭。”
说实话,启贵这爱冲动的直性子脾气,有时真的让人感到厌烦,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在某些时候,没有他这个脾气还真的不行。
二十四 一顿丰盛的晚饭
我们在市场上买了新三样,所谓的新三样,是李鹏给它们起的名字。这里的猪肉是把肥肉、瘦肉完全分开买的,肥肉上一点瘦肉也没有,我们叫它“板板肉”,腌豇豆切细和肉一起炒,非常下饭,萝卜又大又甜,最适合在肉汤里煮。肥肉、酸豇豆,大白萝卜,李鹏给它们起了一个“新三样”的外号,还在某次聚会时还对它们的做法进行了分享,不久就在四川的传销人员中间传开了。但说实话,天天守着这三样东西吃,再不挑食的人也会吃伤了。
出来时碰见一个人在路边卖小鱼,这样的小鱼长在小水沟里,在我们经常路过的那条街边的小水沟里就有这样的小鱼游来游去,海口当地人是不吃这样的鱼的。传销人员多起来以后,这样的小鱼也成了人们的口中餐。想到大家好久没吃过鱼了,今天我做主,又买了些小鱼和豆腐,鱼贩见我没讲价,还送了我一条海里的小鱼。走回来的路上,刘红又自己掏钱买了几瓶米酒。
这天中午的伙食也算是有酒有肉有鱼了,姐夫回来还带了些从他弟弟那里拿过来的腊肉,这可是家乡的味道。一看有好吃的,众人便七手八脚的做起饭来。
这是我们这五、六天来最好的一顿伙食,特别那肥而不腻的腊肉,切得薄薄的,看上去晶莹剔透,闻上去香喷喷的,把每一个人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一上桌,众人都把筷子伸向了那盘腊肉。
启贵挟起厚厚的一叠腊肉往嘴里塞去,用力的嚼着,肉里浸出来的油糊了他一嘴。
“真她妈的解渴!”他喝了一口酒,把肉送下去,脸上露出十分惬意的神情。
“一出门怎么什么都好吃!”刘红夹起一片薄薄的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想不到这肥腊肉也会有这么香!”
“你是大少爷,哪里吃过肥肉哦!”李鹏颇有些怜惜的看着刘红。
“猪身上还有一个东西,我保管你们没有一个人吃过!”启贵在老家是杀猪匠,他说这话让人深信不疑,也把众人的兴趣勾了起来。
“你说哇,什么东西我没吃过?刘红跟着他父亲经常出入各种饭局,自认为没有他没吃过的东西。
“肾二肠!”启贵说出来一个陌生的词语,倒是真把众人给唬住了。
“什么东西哦?”刘红抠着脑袋,被难住了。
“你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唯独我姐夫轻轻的笑了笑,“你们吃过爆炒鱼肚子吗?又香又脆,拿来下酒安逸得很!”
“老大,这些天你辛苦了!”启贵忽然向我姐夫敬起酒来。众人也端起酒杯一起喝了起来。
因为我姐夫也曾杀过猪,我悄悄问了一下坐在我身边的他。
“就是猪的‘鸡巴’没劁干净长起来的东西!”我一听便觉得有点反胃。
姐夫轻轻的示意了我一下,我明白他没启贵揭穿,只是不想扫大家的兴趣。
“别净说些没用的,这时候有一盘‘棒棒鸡’在跟前,让我当神仙我也不去!”想不到李鹏还有这种追求。
“就是,花滩坝‘乐乐饭店’的熏排骨也非好吃!我很喜欢用它的汁水来下饭哩!”刘红说的是我们当地的一家饭店的招牌菜。
“还是县城老街‘家常饭店’的咸烧白吃起来过瘾!”我姐夫经常给城里的饭店送自己打 的鱼,自然也有口福吃到一些别人不能吃到的菜品。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在对故乡味道的回忆中不知不觉就把时间送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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