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

对自己不要随便开玩笑，你可能会后悔。

我做错了一件事，后悔的念头像一道疤痕刻在心上，时光能抚平它，却不能彻底抹去。

高三那年，老师抓到我作弊，被当场驱赶出考场。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全校的师生知晓，毕竟坏事传千里，而我们学校才那么一点大。

我趴在校门口在等一个人，帽兜有点大，阻碍了我的视线，我在人群中搜索着，好久才看到晃悠悠出来的那几个人。

“总算是出来了。”我迎上去，吐了一口浊气喊道：“张晓。”

“呵呵，是他，作弊的那个小子”“听说当场被撵出去了，好可怜”“他呀活该，真怀疑以前的好名次是不是也作弊来的”······

我攥紧拳头，硬生生压制住心里的一股揍人冲动，只看着那个默默驻足的小子问：“张晓，怎么办？”

“嘿，臭小子，什么怎么办？你作弊关张晓什么事，又不是他举报的。”一个穿校服的胖子插嘴道。

我充耳不闻，就等着张晓回答。凭什么只有我抗锅。

张晓沉默了好久，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下次别作弊了。”说完，还拍拍我的肩膀，错身而过。

虚伪、虚伪！我要报复你！我咬牙切齿，心里一片阴暗。学校里的议论越来越多，每次作弊的同学那么多，这次只有我成为全校的焦点，臭名昭著。在这之前，我还是三好学生，今年第一次拿到。

我进入班主任的办公室，垂头站着。而老班重重的叹口气，对我说：“明天让你爸过来吧。”

“老师，我爸爸出差呢，家里就我奶奶在。她腿不好，不能走路的。”我低声道。

“那就让你奶奶打车过来，车费我报销。”老班朝我一瞪眼。我只好点点头。

“这次考试，你的数学成绩肯定是不作数了，我问你，还有谁和你一起作弊了？说出来争取宽大从容的处理。”

考试前，张晓找我说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冒个险，高三最后模拟考做个弊，当作高三的一场历险，反正也影响不了高考，我当场就答应了。入考试场，张晓还非要看我的小抄，我也看了他的，都差不多，一些难记的公式和数字。我们笑得贼兮兮的，我把它看做青春期的特别告别仪式。

“······张······。”

“恩？张鹏、张浩雷、张晓、还是张谁？”班主任一个个点着班上姓张的几个同学。

我沉默着，最终还是摇了头：“回老师，没有。”

哦，果然很特别。我爸的手指头都戳到我眼睛了，他像个暴怒的狮子要吃了我。

“班主任跟我讲的时候，我怎么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我怎么教出了你这个儿子，丢人知不知道，我一张脸都不知道搁哪儿！”

我只能低垂个头。

“你到底有没有作弊，你说实话，儿子。也许是有人不小心把小抄扔到你手里的，你说是不是？”爸爸看着我，眼里居然泛着点泪花。这些年我真的很乖，老爸逢人就夸我是个好儿子，懂事又上进，他可能还不太相信。

我没有说话，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我被当场抓个正着，也没辩解，更不存在同学间的陷害。

事情不会太严重的，又不是高考。

我的成绩作废，排名一落千丈，学校还赠送了处分。莫名其妙关注点都在我的身上，我成为一个坏分子，所有人的家长都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能作弊，不能跟我学，学校下发了诚信考试承诺书，提出我必须先做出检讨，才能签署，而我拒绝则意味着失去高考的机会。

我服从了命运的安排。

高考的前一个星期我躲在家里并没有去学校，我把所有的书都搬回来。张晓过来看了我一次，他对我说了一声谢谢。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不能随便开玩笑了。他深以为然。

高考我失利了。张晓接到了外地大学的通知书，我一个一个参加了同学们的践行聚会。

若干年后，我成为一个守信重诺的商人，我给母校捐了一笔钱，迎接我的是校长久违的笑与赞扬。我成为学校里人人称颂的人物。

世界总在变，何况人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