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旧事——糊墙
时光匆匆,光阴如梭,不经意间,我们已经来到了2023年的尾声。今日已是腊月十九,不禁勾起我儿时腊月里的一段温馨回忆——一家人年前糊墙的美好时光。
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关中农村的春节气氛非常浓厚。每当春节的脚步临近时,各种传统习俗和仪式都会如期而至。何时打扫房屋、何时洗澡、何时蒸年馍以及置办年货等等事项,都有着详尽的习俗规定。除了这些之外,糊墙这一独特的“装饰”活动,也是年前部分家庭的任务之一。
在那个年代,农村的住房都是由土坯砌成,其内部墙面的处理方式颇为简单,通常仅涂抹一层麦秸泥便算了事。为了防止尘土掉落,人们会在这些泥皮墙面上覆盖上一层报纸,这在当时已经是较为“流行”的做法。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整屋墙面都要去糊,糊的只是盘炕供人休息的房间墙壁。而家里的其他地方,墙面处理则更为简陋,通常只是用“白土”和水简单涂抹一下就行。这种简朴的糊墙方式,也是乡亲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农村淳朴风情的一种体现。
在腊月二十几日的大扫除之后,母亲总会感叹:“今年得重新糊墙了,墙上的报纸已经两年没换了。”在那个年代,糊墙的主要原料是旧报纸或旧书纸。其中,旧报纸是更为理想的选择,不仅面大,操作起来也更方便。当然,供销社也出售一种专用的花格纸,通常是新婚家庭才会选择的奢侈品。母亲每次提及糊墙的事情,其实更多的是在提醒父亲。毕竟,在那时,获取糊墙所需的报纸并不容易。除了政府部门、机关学校每年订购的少量报纸外,个人根本不可能订阅报纸。每当这时,父亲总是会设法解决这一难题。不久,父亲不知从哪里就会抱回一捆旧报纸来。
年前的一个晚上,母亲会精心调和一盆由小麦面粉制成的糨糊,这是真正源于大自然的黏合剂,与现在市面上常见的壁纸壁布胶截然不同。尽管有些品牌声称他们的胶是纯糯米胶,天然无害,但施工时那股刺鼻呛眼的气味让人对包装上的宣传产生了质疑。母亲会把餐桌挪到热炕上,作为自己临时操作台。她细心地刷着糨糊,而父亲则负责往墙上糊纸,我们兄弟几个则在旁边帮忙,递纸或“检查”父亲的工作。
这种报纸糊墙的手艺虽然在现代社会看来可能稍显粗糙,但其中蕴含了一定程度的技术功底。它虽省去了现在贴壁纸壁布对缝和对图案的繁琐步骤,但初次操作者糊的墙时间不长不是边角皱起,就是中间起包。母亲凭借多年的经验知道糨糊的涂抹要均匀,特别是边缘部分,否则几天后报纸可能会出现皱褶甚至脱落。父亲糊报纸的手法也相当熟练,他从一边开始贴,然后用手向一个方向抹平,确保报纸下方没有空气,从而避免后期出现鼓包。如果墙角不够垂直,父亲会顺着墙面的弯曲贴合,确保墙面被完整地覆盖。
当报纸用完时,我们会用一些旧书纸来填补剩余的空间,因为书纸的大小更适合这些边角和缝隙。在完成一面墙的糊贴后,父亲会用扫炕的刷子从一端向另一端轻轻扫过,以确保报纸粘贴得更加牢固。一家人齐心协力,一直忙碌到深夜,才算完成一个新年的工程。
在我的记忆中,我总是喜欢倚墙而卧,而在入睡前,我总会阅读墙上报纸的内容,让它伴我进入梦乡。那些墙上的报纸,仿佛是生活的烙印,一直伴随着自己的童年时光。
糊完墙后,母亲会将特意购买的一些年画,精心地贴在了合适的位置。那些年画,最初大多是国家领导人的肖像,显得庄重而神圣。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年画的种类也日益丰富起来,山水风景画、明星照都曾风靡一时。
有时候,糊墙剩下的报纸成了母亲的新宠。她会将顶棚的那些旧报纸换掉。瞬间,整个房间焕然一新,充满了新年的气息。
第二天,邻居们纷纷前来观看,赞叹声此起彼伏。“你今年还把墙糊了”,“哎,我也打算糊呢,答应的报纸没拿回来”。另一个说,“今年报纸不够,明年也糊一下”,“糊了就不一样,新奇多了”……他们互相交流着,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随着社会的迅速发展,人们的生活环境经历了巨大的变革。糊墙已经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它已经被现代装修风格所取代,成为历史的痕迹,也只能成为我们心中一段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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