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春香
家乡的村庄此刻的我乘坐在G7078次列车上,这趟列车是从池州市开往上海的,上午八点半我和住在医院的父亲告别,然后又和开车送我到高铁站的妹妹告别,心里酸酸的。
虽然现代交通便捷,但生活在红尘中,很多事忙碌着,不是说走就走的那么便当。
家乡、妈妈的家,是我生长的地方,我的胞衣留在家乡的土地中,它滋润我成长,家乡留下了我年少的足迹和生活印记。对家乡情我已刻骨铭心。对家乡亲人的爱已融于血脉之中。
以前觉得离开家乡,能飞得更远,不会再有什么烦恼,而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恋乡情节越重,但上海也有我生活的印记和孩子们的家,今生的我注定一颗心两处爱。
1、5月24日,我受朋友邀清,去了江苏兴化做客,当我到达兴化城时就接到妹妹的电话,说我父亲心脏病犯了,住在池州市人民医院。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回去,无奈没有当晚的车去安徽的方向,只好等到第二天,搭乘朋友家侄子的小车到了南京高铁南站,乘上了去池州的高铁,当我脚步踏进高铁车厢时,耳边传来了浓浓的乡音,心里有种亲切感,自言自语说道,真的回家乡了。
南京市到池州市只需一个半小时的高铁,我下了高铁,出了站口,上了出租车,司机用家乡话问我去哪里?我也用家乡话回答,说去地区医院,柔和的乡音,温暖心中。
小城的出租车起步价6元,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地区医院,我找到住院部,上了电梯,按上9层按钮,直奔父亲住的病房,父亲已挂好盐水,靠在床上休息。我忙问,伯伯,你感觉胸闷好点了吗?父亲说,挂了盐水好多了,之前在家已透不了气。我说,伯伯你别说话,躺着休息。就这样,我静静地坐在父亲身边,心里在默默地祈祷父亲平安。
我一直陪在父亲身边,第二天上午又接到母亲电话,说我九十岁的大姑父病逝了,吃好中午,安排好父亲,请人照看他。妹妹又开车,我们俩一起奔驰在回家的路上。
车子行驶在池州城内的大街上,那一排排绿树和街道从车窗外飘过,感觉空气是那么的清新,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车辆也不多,地面干净,绿化带上种上了一株株花草。心里羡慕妹妹生活在环境优美的小城。
路上,小妹对我说,说她住在池州市一段时间,皮肤就变得光嫩,若在北京住一段时间,皮肤就干懆。我说,以后老了,我来池州市养老,到江南各个乡镇走走,去九华山拜佛,去杏花村品酒。
我们姐妹俩说话间,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长江边的渡口,车子开到轮渡上过江,从江南到江北,就踏上了枞阳的土地。我和妹妹从车上下来,来到甲板上,江风阵阵,也吹开了心中的往事。
心里在说,长江啊我故乡的河,你可知道我常把你思念,我常常站在浦东大冶河的桥头上,幻想着大治河就是长江,今天我终于零距离与你接触,迫不及待的与你合影留恋。
我在汽车轮渡上轮渡在长江上缓缓地行驶,心里期盼着快点到达对岸,早点回家见到我母亲。我对小妹说,这轮渡好慢呀。小妹对我说,以后开车回家无需过渡了,池州长江大桥今年通车,到时从池州到家只需半个多小时,我从心里赞美家乡的变化。
大约二十分钟轮渡到了江北岸边,轮渡靠好码头,轮渡上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开往江堤大道上,此刻窗外的天空上正飘过故乡的云,车上正播放一首轻音乐,我说,故乡我回来了。车行大约二十分钟,转弯时,眼前出现一条八车道的公路,哎呀呀,以为是浦东的申江路,原来是新开通的G347国道,我再一次为家乡的变化而快乐。这条国道四通八达,同时也把我的家乡枞阳县城,我少时生活的小镇官埠桥镇串联在其中,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呀。
听小妹说,家乡小镇可能划入县城城关镇,高铁站也在规划中。我在心里祝福我的家乡越来越美,越来越富绕!
在我心里,我是那么地深爱着自己的家乡,在外漂泊多年的我,才真正读懂了诗人艾青的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此刻的我也眼含泪水。
G347国道2、到家已是下午四点多点,我母亲不在家,在地里弄菜去了。我在村口见到了儿时的玩伴小伍子,还有一位姓佘的婶娘,他们见到了我,甚是热情。婶娘请我在她家院子小坐,她女儿给我泡了一杯今年的新茶,又给我端上一盘粽子,我尝了一口,顿觉唇齿留香。聊了一会家常,我一看时间尚早,我告别婶娘,想去村庄上走走,看看能否见到我想见到的乡亲。
走出婶娘家,转过她家房屋,见到了堂嫂,她正在地里干好农活回到家,见到我忙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堂嫂已近七十岁,头发已半白,我见到她走路腿有点不方便,我赶忙问堂嫂,腿怎么了,她说是腿关节腿,我说,嫂子,身体不好你少种点田地,在家带带孙子就行了。
嫂子说:“你哥走了,丢下我和孩子们,女儿家条件好点,不操心,但我俩个儿子和媳妇负担也重,他们孩子各方面都需用钱,我自己每年的人情来往也多,还得生活,不种点地和做点小工怎么行呀,能做一点就赚点钱,日子过得就轻松些,孩子们也少为我负担些。”
我只好说:“嫂子,你做事觉得累了,就休息休息,你累病了,孩子们负担更重。”我和她说话时,她还在院子里捡菜,准备做晚饭。见到嫂子年近七十岁的人还在为生活忙碌,心里五味皆有。
嫂子的娘家是邻村张姓人家的女儿,我堂哥当年和嫂子结婚时,还是我牵轿的(相当于伴娘),我那时大概十三四岁,我还记得当年嫂子给了我一条花手娟、一盒香脂、一双尼龙袜子。
时间如电,一晃四十年的时光过去了,嫂子也老了,而那时堂哥与堂嫂结婚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可是,我那善良、英俊、待人真挚的堂哥五十多岁就去了天堂,每次想到堂哥,我就潸然泪下,堂哥虽走了,但他乐于助人的精神一直活在我心中。
3、离开嫂子家,我沿着村庄上水泥小道往上坡走,本想去看看大伯伯和大妈,只见他家大门紧锁,猜想他们可能在地里干活还没回家,然后我又往东行,眼前一幢小楼映入眼帘之中。
兵哥家房子虽然是新楼,但我知道是兵哥的家,站在大门外,我就听到兵嫂讲话的声音,细听是兵嫂与她远方亲人在电话里聊天。兵哥家的大门是敞开的,我叫了声:“腊梅姐姐”(兵哥的妻子),从小一直这样叫她,腊梅姐姐见到我进屋,马上挂了电话,握着我的手说:“哎呀,大姑回来了呀,快请坐”,这时,她大女儿进门,见到了我,马上叫我姑奶奶。兵哥的大女儿早已成家立业,生有一双儿女,嫁在小镇上,家里经营五金、电器产品。
我问腊梅姐姐,兵哥呢?她说在外面干活还没回来,我好想见到他。
其实兵哥的辈份比我还小一辈份,按辈份他应叫我姑姑的,兵哥比我大十几岁,小时,奶奶让我叫他哥哥,奶奶说,虽然辈份小但年长,就叫哥哥吧,后来兵哥娶了妻子,奶奶让我称她妻子叫腊梅姐姐。兵哥与腊梅姐姐的婚姻,还是我奶奶做的媒人。
兵哥年幼丧父,是她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他和他的姐姐和俩个妹妹成人,成家立业。少时,我和他俩个妹妹是玩伴,度过了童年、少年时很多欢乐时光,记忆最多的是我常和她们一起上山放牛、打猪草、打柴,一起上学读书。
兵哥的母亲是位善良、勤劳、朴实的农家妇女,她一人带四个孩子生活,十分清贫,我爷爷奶奶、父母常接济于她。
记忆中,兵哥还有位大姑妈,奶奶叫她河西大姑,河西大姑会绣花,我小时穿的绣花鞋、绣花衣都是河西大姑做的,所以对这位大姑印象深刻。
见到了兵嫂(腊梅姐姐),我也就想起了她家里的人,想起了那时光中的故事。腊梅姐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她关心地问我一切,那份乡情温暖着我的心间。看天色渐晚,太阳已西下,我对腊梅姐姐说,我现在去我姨家,去看看她。
姨和她孙子与孙媳妇4、上图照片中满头银发的是我姨,站在她身后的是她的孙子和孙媳妇,这张照片,是去年俩孩子端午节回家陪我姨过节时,在一起的合影照,姨的孙子在淮南市消防大队工作,孙媳妇在淮南市一所学校当老师,去年,姨家的大儿子大媳妇在山东打工,没时间回家,姨家的孙子和孙媳赶回乡下,陪姨过节。
我从腊梅姐家出来后,往东走了几十米路就到了姨家,刚进院门,只见姨从大门里出来,我走上前去,握着姨的手说:“姨呀,您认识我吗?”姨看了我不到一分钟,就反应过来了,笑容满面地说:“哎呀,稀客,是春香呀”这时,在厨房里正准备做晚饭,我姨的媳妇听到我们的声音,马上从屋里出来迎接我入坐。
姨是我母亲的堂姊妹,比我母亲大14岁,今年84岁,也是嫁到汪族为媳,姨的婆婆是我母亲的姑妈,若按辈份叫也可以叫姨为表娘,但我从小就叫她为姨。姨父离开姨有三十多年的时间,姨一人抚养仨个孩子成人,中间也受了一些苦。姨仨个孩子也很争气,他们都凭借自己的努力,勤奋工作,家家都过上了小康生活。
姨和她媳妇留我在她家吃晚饭,我说,不吃了,我妈在家已烧好晚饭了。
看天色已暗,我向姨和她家人告别,回到了我的娘家。
5、走近家门,看见母亲烧了一桌子小菜,都是我爱吃的家乡小菜,山粉圆烧肉、猪肉烧生腐、蒜泥苦麻菜、豆瓣炒鸭蛋、干菜烧猪肠、牛肉炒青椒、红烧草鱼块、上汤米茜、碎肉粉丝汤、豌豆咸肉米饭。
看了满满一桌子菜与饭,心里满满的幸福感,有妈妈的家,我是多么地幸福啊。
吃好晚饭,我和母亲、俩个妹妹伵人一起坐在餐桌前聊天,我们姐妹仨人(弟在外地工作)劝妈妈,家里的地少种些,说我父亲有心脏病,不能干活,家里也不缺什么,老俩口辛苦了一辈子,该享福,把身体保养好,身体好,是老人的福也是我们的快乐。
后来,我母亲又和我说起我们年少时的趣事,先说小妹八九岁特别顽皮,爱玩火,有一年把生产队里的柴堆烧着了,还把奶奶赔嫁的米缸打碎了。说大妹妹九岁那年,被我在宿松县的的大姨妈领回去做女儿,我母亲想她想得每天晚上都哭,五年后,回到了家,母亲说她心里才放下思念。
母亲说我小时候很任性,得理不挠人,十一二岁时,吵着要去黄梅戏剧团学唱戏,奶奶坚决不同意,我哭闹不停,和奶奶对着吵,气激的我,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砸碎了晒在石凳上的酱缸,一缸酱流了一地。
见此景,奶奶火气上来了,追着打我,我往村口的公路上跑,被邻村的一个人给拦住,落入奶奶手中,被奶奶用树枝抽打大腿,留下一道道血痕。我母亲说,那时正好是夏天,穿了条蓝色裤子,所以打出了血痕。那次是奶奶平生第一打我,也是打得最狠的一次,幸亏村上婶娘护着我,拉开了奶奶,不然会被奶奶打晕。
母亲说,那一缸酱是家里一年烧菜的调料,不怪奶奶生气。母亲说,为此她还和奶奶吵架了,但最终我还是败给了奶奶,学戏的梦破灭了。奶奶总认为唱戏的人,以后被人瞧不起,是在保护我的名声,但她不明白这是艺术。
母亲在聊起我们儿时的话题时,也在感叹时光流的太快了,我们姐妹仨人也在回忆儿时的情景,沉醉在儿时的快乐之中。
后来母亲又和我聊起村庄上的人和事,那天晚上,我们娘儿四个聊天聊到晚上十二点多,那四五个小时是我今年最温馨的夜晚,和亲人静静地坐在一起,感受着岁月中的过往。
6、晚上,我和小妹同睡一张床,睡的特别的香,一觉醒来,阳光已洒在窗前,赶紧下床梳洗,下楼,母亲已烧好早饭,吃好早饭,八点多许,小妹开车,带着我和大妹妹去大表哥家,去祭拜我病逝的大姑父。
到了表哥家门口,大妹放了一挂鞭炮,门前办丧礼的人吹起了哀伤的唢呐声,表嫂从门口哭着向我们走来,他们向我们双膝下跪下礼(家乡礼节),我们扶起表哥表嫂,随他们到了大姑父灵前,给大姑父磕头,虽然我没有放声大哭,但我早已泪流满面。
大姑父是我父亲的亲姐夫,大姑三十二岁因病去世,留下了俩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姑去世时,她的小女儿才几个月,大姑走了,大姑爷靠种田为生,难已养活仨个都不满十岁的孩子,只好将小女儿送与别人。
大姑父后来也没有再娶妻子,一个人既当父又当母的把身边一儿一女,抚养成人、成家立业。大姑父的女儿嫁在邻村,大姑父儿子娶了本村的女子为妻,在九十年代初,外出做木工,妻子在家种点田,并照顾大姑父。后来大姑父的儿子去了贵阳那里打工,大姑父的俩个孙子也是子承父业,做装潢业务,渐渐发展,大姑父的俩孙子现在都定居在外地,对我大姑父也孝敬,大姑父生病前住在敬老院,大姑父不习惯那里生活,表哥又把大姑父接回家中,请人24小时照顾(表嫂身体不好)。
听表嫂说,大姑父临死前几天,头脑特别清爽,死前两天,他跪在家里,面朝大门外,双手合十的对老天说:“天上的观音菩萨,你带我走吧,放过我的媳妇,护佑她身体好了,我活了九十岁,已经够了,所有的罪我一人担着。”听完表嫂复述大姑父生前的话,我再一次落泪,想起儿时大姑父对我的呵护,以及他辛苦的一生。
祈祷大姑父在天堂里能见到大姑,他们天上人间分开了五十多年,终于团圆,也愿大姑父生前求菩萨的话,能如愿。愿我的表嫂从此身体安康!与家人幸福的生活。
离开表哥家,心里才好受些,回程的路上,心里也坦然了很多,生老病死,人生之规律,大姑父虽一生辛苦,但他没有痛苦的死去,也是他为自己和后代修来的福份。
7、每次回家乡,我都来去匆匆,每次心灵都有撞击,岁月在流失,也许会忘掉很多事,但唯有相思、唯有亲人、唯有家乡不会忘记。
我父亲身体好多了,胸也不闷也不慌,得感谢家乡医生的高超医术,让我父亲转危为安。
准备离开家乡的晚上,我坐在父亲的床前,我们父女俩在一起话家常,我问了许多过去没有问过的话题,我父亲对我说起了,汪家人的过去与现在,他为汪家大家族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优秀后人而骄傲,脸上充满了慈祥的笑容。
家乡行家乡爱,记录着我对亲人和家乡深深的情,我爱着脚下的土地,如同爱护着自己的生命。
后记:
这次回乡,因陪父亲,没有约见同学、朋友、文友,说声抱歉,下次回乡,我们再聚。
【作者简介】
汪春香,网名:雪梅(xuemei3811)枞阳县官埠桥人,喜欢读书,喜爱黄梅戏、沪剧、越剧,音乐和旅游,现定居上海。
爱家乡爱上海,目前是上海浦东石笋文学社会员,今日头条认证作者,文章常发表多家公众号平台和杂志上,曾在合集《陌上芳华》一书中有三篇文章入选。
业余时间听戏曲、读书、写字,在文字中感受一份生活的宁静,用文字滋养一颗诗情画意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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