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雅宁
深圳出差，夜宿华强北。窗外高楼林立，灯火闪烁。
同行的安姐去到露台，吸了两支烟。随后，她同我聊起了自己的这些年。
一
十几年前，大概是02、03年的样子。我同丈夫来深圳做工程。项目在龙岗区，房子不贵。我们的收入不低，当时两人加起来月入有1.5万左右。不久，老公同事在附近的新盘买了房子，4000一平，跟我们聊，说权当存钱呗。
三四十万对我们来说，也不算大数目。只是考虑我们不打算在深圳定居，就没动买房的心思。
那几年，深圳的房价很平稳，一直都是几千元每平的样子。我们那时手里30几万的现金，都安安稳稳躺在银行账户中。现在想想，当真是愚蠢之极。
曾经40万的房子，如今，已经500万不止。
二
06年底，我们随同工程转到北京，租住在二环一套两居室。房东计划出手房子，当时百来万，曾问过我们：你们年轻，也有条件，考不考虑贷款买呢？
我和丈夫还认真商量了。当时顾虑的是没有北京户口，并且，也觉得生活漂泊不安稳。这么大代价买这里的房子，要是以后不在这座城市生活呢？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买房的事往后搁。
如果当时买了，现在市值应该上千万了吧。
三
后来，09年。我们随项目辗转到了有些偏远的攀枝花，在四川。孩子到上学的年纪了，我们准备安定下来。
考虑过去省会成都买房，还看了成都的一些房子。印象比较深的，有一套60万的，一套70万的，都在CBD附近，环境和交通不错，也都可以全款付清。回来，我们俩商量了很久，可是后来考虑工作不在成都，房子买在那里，会面临两地分居。于是又放弃了。
再然后，我们就在攀枝花本地买了房，40万，全款付的。
现如今，整整7年。成都那套60万的，现在400万不止，70万的，也400万不止。攀枝花这套呢，60万在中介挂很久了，还没出手。
可笑吗？
可能我的命该如此吧。
四
这几年的楼市就像疯了。丈夫同我却如商量好一般，从不提及外边房价。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和我一样，夜深人静时，脑海中会闪过我们曾看的、一套又一套的房子。每每那刻，心中一定如负重千斤，沉甸甸的无法透气。
那时的我俩，就像两个逛书画市场的傻子。从无数张画前经过，端详、把玩、犹疑，而后又放下。
一次又一次，一张又一张。
那时我俩哪里知道，只需抓住其中的一张，就足以改变我们、以及下一代孩子们的社会阶层。
可是我们没有。
更可笑的是，最终，千挑万选，万挑千选，我们付了比买画少一点的钱，买下了幅挂历。因为在当时看来，挂历比起画，实惠而实用的多。
唯一一点缺陷，就是到如今7年了，挂历涨了20万，放在市场上还被人挑挑拣拣；而那些画，已经不再是市场上的画了，它们都上天了。
真的，除了可笑，我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人生。
五
我有时也会想，到底为什么。十几年间，我的人生，在上涨的房价面前，变得可笑之至。
两个人，十几年的劳动成果，在上涨的房价面前，显得一文不值，这真的是我们的错吗？
我承认，是我们犹疑不决、举棋不定、没有远见、缺少魄力。
我是带着酸酸的口吻来陈述这些质疑的。
我是嫉妒那些在对的时机买了对的房子的人。
我是不忿于那些拆二代，躺在床上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一生衣食无忧。
可是我也想不通，一对能力算是出众、工作算是敬业的小夫妻，十几年来一切的奋斗和努力，为什么在房价面前完完全全就成了笑话。
安姐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静默。
我凝视着她，想说些什么，却觉无从开口。
她没有再看我。只是又点了支烟，转头望向了窗外的万家灯火。
2017.7.27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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