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记忆

作者: 雅兰居士 | 来源:发表于2018-08-10 21:34 被阅读0次

          我是在半个月之前的某个清晨离开那座村子的,北方的冬天漫长且寒冷,我还是等到了春天的到来。

    黄土记忆

    我度过了一个只有午后没有清晨的假期,浑浑噩噩的看着人性百般,我不知道我在别人眼中又是哪般,我尽量克制情绪学会彬彬有礼的招待进进出出的客人,我是疲惫的,但我还是笑着,夜幕时分我的脸有点僵硬,锋利的虎牙割破了我的嘴角,我笑着,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那座小镇的街,如果白天的微笑是我对你的礼貌,那深夜时分的惨笑又该是什么呢?大抵是一种自嘲,我没有不悦,只是带了几分苦涩。从早到晚,我和过往村头的客人寒暄,聆听他们的故事,如同修女一般安抚他们疲惫的心灵,可是我知道我不是解药,我只是止痛药。

          如果不是你,我就难以完美。十指连心,十八年前,我显些丧指,当医生说要切除我的指头时,一个男子和医生吵得喋喋不休,说什么也不让医生做切指手术,于是开始了一条漫漫求医路,后来保住了我的手指。不过,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它就像我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一般,虚幻的存在着,有时候望着自己完美无瑕的手,我不禁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我也早已忘记一个一岁我看了一眼我眼前孩子承受过的痛,我想,那应该不是我。可我认得那个男人,他就在我面前,不算巍峨,面容疲惫,俊朗的面孔,双目如潭,他用左手捂着右手那只残缺的指,在火炉上方烤着,透过指缝,一只冻的发青的拇指中间发黑,线头掉在那根黑漆漆的肉上,我想,如果你伸手去拉,一定会拽出来半截骨头,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皮,唇印上了深深的齿痕;他狠狠得吸着穿门缝而过的凉风,我开始厌恶这没有温度的寒冬,我感觉胸腔左上方位置紧紧的拧在一起,如同绞死一般的没有了呼吸,我看到火炉里烧得发红的碳在炉腔里跳跃,火棍烧的通红,我彷佛感觉它在一步步靠近我,慢慢的刺入我的胸腔,一点点的,轻轻的靠近…….我听到通红的铁棍靠近我肌肤时发出唔唔的声音,又彷佛闻到炙烤皮肤组织时散发出的焦味儿,一寸一寸的侵蚀我肌肤,我无力反抗,只得受缚,在它穿透我身体的时候,我竟然有几分愉悦感,如释重负一般轻松。这些,都只不过是我身体的旁白,我对于父亲,始终有几分无力感。我以为18年前逃过一劫是我的幸运,但直到十八年后的那一刻我才懂得是有人替我承受了我的苦难,我被他救赎,他却成了我的牺牲品,我不再为18年前的侥幸而感到幸运,如果我知道这是债总有人要去偿,我宁愿我没有得到也不曾拥有过这双美妙绝伦的手,即便不完美,我也不能面对这场交易般的恩赐。

          你觉得你过得春风得意,那是有人为你遮风挡雨。

    黄土记忆

          生活不一定逼良为娼,生活逼良为优。

          大炮儿是村里一衰败家族的公子哥,大炮儿并不大,他才17岁,身材瘦小,如同久经战乱无家可归的浪子一般,也似营养不良的枯草,黄色的肌肤,有着黄土高坡上人特有的黑里透红的脸蛋儿,眉目倒也清秀,笑起来如一泉清涧般干净。10岁他学会了抽烟,15岁和老师吵了架就辍学了,16岁酗酒成瘾,他说他想出去闯荡,家里人没有拦住他,在泪水中,他离开了家,因为未满16周岁,他在应聘的时候都被以各种理由拒收,他恳求老板收下他,哪怕只是做一名服务员,老板没有看他一眼。他像流浪者一样在一座小城里漂泊,饥寒交迫,他落入了生活的最低谷,开始靠家里的接济生活。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次偶然机会他跟了师傅做了手艺人,也就在16岁的这一年,他恋爱了,他爱上了一个大他四岁的女孩儿,他说她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女孩,他要努力给他所有好的生活。他一面筹备着去南方大城市打拼,却又不舍身旁的可人儿,我说男儿志在四方,眼光长远点,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去打拼吧。那时,他似乎异常兴奋,他爱得纯净且圣洁。就在他沉浸在感情的喜悦里时,一个个谎言在向他袭来,那个女孩儿背叛了感情。他离开的很决绝,或许因为珍惜过,所以才伤心得彻底。他去了工地,有一天,他说他不知道怎么了,他哭的很难过,因为身单力薄扛不动工地的钢管,他说那种扛不动但是不得不扛的感觉就像过去人很饿的时候吃屎一般,明知很难咽下去,但不吃就会饿死。我突然鼻头酸酸的。

          每个玩世不恭的人都会因为生活的洗礼而成长。

    黄土记忆

          看吧,这个村头有着无数的故事,可渐渐被城市冷落,破旧的村庄、年迈的老妪、幼小的儿童、孤独的妇人。

          离开的前一日清晨,我特地早起,去目睹一眼这村庄酣睡的模样。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打破了这小村宁静的晨;漫山散过太阳的光辉,映在早春的第一场雪上。成群结队的绵羊踏着欢脱的猫步像行走在荒野的女郎,桀骜不驯的犬匍匐在窝顶,目不转睛的盯着雪白的绵羊  温柔的眼神似乎要融化掉暮冬的冰。牧羊的姑娘又裹着厚厚的毛巾,遮住了她乌黑的秀发。  绵羊簇拥在她身旁,宛如万众瞩目的公主参加晚宴一般优雅。

          好久没有好好打量这宁静的小村了,村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迁走,只剩下一座座的荒芜的老宅死守着属于它的孤独。 我想听它讲一讲这小村的故事,或许遗弃总是难以启齿,它便沉默不语,我只能悻悻而归。

     

    黄土记忆

        村头门口的老妪佝偻着腰,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往前移动着,他们如同那遗弃的老宅一样  满腹心事却沉默寡言 ,烈火在胸膛燃烧 ,心事在喉咙郁结。 留守的中年妇女在孤独里浸泡着,他们一年与自家男人见面的机会极少,心生寂寞的妇人为了慰藉心灵的孤苦,久而久之就会对能干的庄稼汉心生爱慕。可是,这些都太难以启齿,没有人愿意承认这就是人性。

          这个年代淡忘了太多,人山人海忽略了留守儿童、老人的孤寞,在我们的欢声笑语里他们泪流成河;海市蜃楼封存了古宅的记忆 ,荒芜了院角的梨花树,郁金香蔓延在暖气晕染的客厅,主人也早已淡忘古宅庭院不畏严寒的松柏; 车水马龙淹没了乡村小路上的单车, 如同呼啸而过的风一般疾驰在黄沙漫天的公路,那是我们离开的速度 ,他们落寞的时分。

     

    黄土记忆

        破败的窑洞塞满了荒草,我想给它一把火,但又心生悲怜 ,且以这深情注目代替热情相拥。

          睹旧物、思旧事,黄粱一梦,皆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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