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东
一个姓氏 一段往事
“真是特别的姓，美东！”一个素未谋面的朋友这样说。
“对呀，小时候上学班里一直都是自己单独一个姓，直到后来在中学遇到一个男生.......”
“估计两个人之间还有点特别的故事吧？”对方问道。
她想到了前几天接到的那个微信，隔着屏幕突然有点脸红。
“是不是一段很美好的故事呢？”隔了一会儿，微信那端传来这样一行文字。
“是不是一段美好的故事呢？”她也这样问自己，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少年模糊的身影......
想起来，对那个同姓男孩，她没有什么好印象。更确切地说法恐怕是：因为那个家伙，她对她的初中时代心怀芥蒂。
原本，她应该是无忧无虑的那种女孩，成绩优异，文静乖巧，颇得老师同学的喜欢。
然而没多久，他来了。
据说他是从高年级留级下来的，据说他家里很有钱，他爸是那一代有名的企业家。然而引起她关注的却是：他的姓。天哪，他有着和她一样的姓？只要看看她遇到的事情，就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在意了。
记得刚上初中不久，老师第一次点名的时候，开始都是李呀，王呀，张呀的，到她这里，老师嚅嗫了半天喊道：车**，话音刚落，引起全班一阵哄堂大笑；作业本发下来，她的名字被明目张胆地改成了“东方不败”，环顾四周，找不到作案者，只觉得每个人都朝她坏笑；最严重的一次，生物老师竟然笑着说，就让最优秀的冬瓜同学当我的课代表。冬瓜，多难听，她简直要流泪了。
在当时的她看来，找个同类让自己不那么注目显得多么重要。所以，当她听见一个和自己同姓的人，第一感觉是喜悦和亲切。
很快，他就成了男孩心中的大哥，一方面因为他年龄稍长，人又高高大大，另一方面因为他有钱，所以很快身边就聚了一堆小跟班，颇有点一呼百应的感觉。
她没有想到的是，他来了之后，她才发现之前关于寻找同类的想法多么幼稚。不知什么缘故，他好像就是看她不顺眼，总是想法设法找她的茬。同姓的缘分带给他的，似乎就是让她变成一群少年恶作剧的靶子。
有一次他怂恿他的跟班们偷走了她的日记并在班里恣意传播，其实日记并没有什么隐私，是老师照例要检查的，然而当他们阴阳怪气地念其中的句子时，她的慌乱和羞愤可想而知；
另一次他将一个螃蟹塞进了她的文具盒，看到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他们得意又夸张地大笑；
还有一次他把她的语文书撕得七零八乱，书页散得到处都是；
更厉害的一次，他把班里另一个男生写给她的“情书”公布于众，大肆宣扬........
每每看到他幸灾乐祸，眯起眼睛坏笑的模样，她就恨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想她一个老老实实的乖乖女，怎么会得罪了他呢？那两年，他几乎成了她学校生活的一个噩梦。只想什么时候能离他远远的，最好永远看不见，打不过还逃不起呀。
终于就分开了，她转学了一年，后来上了重点高中，记忆中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似乎他已经从她生活里消失了。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到了高二的时候，她竟然在校园里看见他了。
听说他是花了钱进来的，她正想着该怎么逃避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显得沉稳了，眼神也友好了许多，再没有了以前那样飞扬跋扈的感觉。
后来听说他家发生了变故，爸爸妈妈离婚了，爸爸另找了一个女人抛下他们走了，心里也就隐隐的有了同情，以前积蓄的敌意也随着时光慢慢消散了。
再后来，文理分科的时候，他和她又一班了，坐最后一排，总是默默的。而她，却是意气风发的时刻，又是主持晚会，又是做演讲，以前压抑的热情全部散发出来了。只是每次下台的时候，不经意间，总能看到他友好的眼神和使劲鼓掌的样子。
偶尔，她也会猜测，他是不是喜欢我呢？可一想起以前他的种种恶劣行径，马上就否定了，他应该是讨厌我的吧。
就这样，时光的小河继续流淌，故事渐渐呈现出它原本的脉络。
直到很久以后，她翻毕业留言册，看到他写着愿意永远默默地坐在你身后为你加油的字样，字迹无比工整而认真；直到有次在街上碰到他妈妈，像认识她很久了似的拉她到家里抹着眼泪讲家庭的变故；直到她在他家看到他的日记本里夹着她毕业时的一张照片；直到他妈妈说，每次他从他爸那里回来难过的时候都看她的照片和信，“你说的话他听呢，你好好帮帮他吧”……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
她想起了乔叶散文中那篇名为《苍耳》的小文章，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许，这就是那一场看起来象苍耳般讨厌又顽固的爱恋吧？不错，它是有刺，而且它曾是那么亲密甚至顽固地跟着你，但，最关键的是，它真正地扎过你吗？
也许，这也是一个少年对一个女孩那纯纯又傻傻的爱恋吧，只藏在自己的心里，表现出来的却完全是一种截然相反的姿态。没有逻辑，没有秩序，没有温柔，没有芬芳。有的只是复杂，混沌，酸涩和矛盾。它象苍耳一样，以荆棘的姿态靠近她，用小小的刺触动她。在浑然不觉间，她已经带着它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岁月的河流。
她又想起当年的那个少年前几天刚联系上时发给她的消息，带着点戏谑带着点认真，似乎时光久远给了他一种特别的勇气：想当年你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呢，直到现在才敢说。
看着那行文字，她笑了，似乎一切都不用说，似乎一切早已明了。
如今的他们，都已人到中年，他发来的照片里，他笑着扶着女儿，有点发福，一脸慈父的模样，再也没有了当年的跋扈和凌厉，她看着，觉得有几分熟悉更多是陌生，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的他们远隔千山万水，早已不是同一个生活频道里的人，也许从来都不曾是，然而就因为那种难得的缘分，因为那份若有若无朦朦胧胧的喜欢，让她此刻在回忆那段时光的时候，内心多了一些温暖和美好，还有感动！
想起朋友问到的那个问题，她回复了一句：我想，那应该算是一段美丽的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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