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6岁的小七姑娘未婚先孕了！
1976年，文化革命刚结束，小七在百废待兴的年代出生了，她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不少的喜气。他们老牛家上有6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现在终于来了一个姑娘，牛叔和牛婶自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在那个物质并不是很充裕的年代，在牛家堡牛家村的老牛家，我们的主人公牛小七过着让众多小姐妹羡慕的“有钱人”的生活。吃饭的时候，小七的碗里永远有白面条，地下还卧着一个荷包蛋，哥哥们总是羡慕的百般讨好她，这样在她开心时就能偶尔“赏赐”他们一个鸡蛋，或者半个蛋白。
我们的小七姑娘，永远有最时髦最好看的花衣裳，她的花花绿绿的皮筋、发夹、跳绳、书包文具都是一等一的新的发亮，学校里的小丫头们也爱跟着她玩，这样小七才可能把用过的旧发夹、文具等送给她们。
1992年，16岁的小七未婚先孕了！这个消息在还未迎来改革开放春风的偏远乡村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牛叔和牛婶大半辈子的老实巴结的农民，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牛叔气的一病不起，牛婶发烧上火半边脸都肿了。
“那个臭小子是谁？”牛叔眼窝深陷，眼球发红，像是一只发怒的老牛。
我们的小七姑娘，要紧牙关，一言不发。
“作孽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牛婶掩面哭泣，这是她第一次骂自己的宝贝女儿。
哥哥们都小心翼翼的院子里剥玉米，谁也不敢进到屋里去看看，谁也不敢去睡觉，尽管夜已经黑了，湿气也上来了，连蟋蟀们都回窝睡觉，不再吵闹了。而他们还不得不在昏暗的灯光下剥玉米，们白天已经忙碌了一天了，毕竟他们家的8亩地全靠他们劳作了。
“不说是吧，给我滚出去，我们牛家没有你这个女儿”牛叔咆哮了，他甩了小七一个大耳光。这个耳光打的小七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吓到牛婶半天回不过神来，小七也楞了，她才发现父亲发起火来简直天崩地裂。
“爸，我知道是谁”大哥推门而入，眼里带着果敢和坚毅。
“是，……是罗老师”大哥结结巴巴说道，他怜爱的看着妹妹，可惜小七依旧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天杀呀，这个畜生，当个球的老师！”牛叔的额头青筋暴起，他冲到厨房拿起菜刀要去找罗老师拼命。哥哥们都赶忙冲进屋子，拦住了愤怒的父亲。
“你杀了他，妹妹的孩子不就没有爸爸了吗？”大哥依旧很理智，牛叔沉默了，全家都沉默了，夜也变得沉默了。
“你们结婚吧”半晌后，牛叔吐出这几个字。
第二天天还没亮，牛家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到了罗老师家里。罗老师是希望工程援助山村教育的先行者，他放弃了城里的生活，主动义务到牛家堡当老师。面对这一群人，他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差异，随即平静下来“叔，我明天就去你家提亲。”这下反倒让这一帮气势汹汹的人楞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罗老师就这么答应了，一点也不否决。
11月初，小七结婚了，和她敬爱的罗老师。很快，小七生下了一个水灵灵的女儿取名叫灵灵。
第二年初，罗老师带着新婚妻子小七和女儿回了城里生活。
“大姐，这个正好是5块2，收你5块得了，下次记得再来我这”这个在菜市场熟练的摆摊算账的人，正是我们从小娇惯的小七。身边扎着两个冲天辫的小姑娘就是灵灵。
那是2006年，小七30岁了。“走吧”罗老师骑着一辆飞鸽的二八式自行车，小七坐在后面，女儿坐在前面的横梁上。罗老师把车骑得稳稳当当，穿过一条条狭窄的胡同，他们的影子在夕阳下拉的老长老长。
罗老师依旧是老师，只不过现在是一家私立幼儿园的老师。他每天教一帮孩子写字读书，从毛笔字到简单的诗句他都教。这些四五岁的孩子尚且还不懂他们读的诗是什么意思，但是依旧认真的跟着读着；他们在联筷子都拿不稳当的时候就开始有模有样的学写毛笔字，仿佛罗老师有一种魅力，深深的让人不容抗拒。
小七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七了。岁月无情的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皱纹，附带的还有眼袋黑眼圈，以及游泳圈似的肚子。虽然很少有人再去追问当年那个让小七怀孕的臭小子是谁，虽然小七有时候想起来依旧会恨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却在自己怀孕后躲得远远的负心人，但是她想起她家灵灵时，这份怨恨却变成了温暖。
灵灵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善良懂事，阳光爱笑。每天灵灵放学后都去小七卖菜的地方找她，帮她看着摊位，只有这个时候小七站了一天的脚才能得到片刻的休息。灵灵算术很好，算账也很快，小丫头嘴也甜，很多街坊邻居都很喜欢她，只要她在的时候，小七的生意都是很好的。
罗老师和小七一直很恩爱，他们很多时候会像现在的小年轻一样，手牵着手去逛公园。罗老师休息的时候，小七会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给他吃，虽然她的手艺一般，但是罗老师依旧吃的很开心。每天晚上，在不大的卧室里，罗老师搂着小七，给她读书听。他们这一读，就停不下来了。
“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呢？我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你的！”45岁已经步入更年期的小七，变得絮絮叨叨，啰啰嗦嗦。“你是个好姑娘，应该被好好珍惜”罗老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他两相视一笑，罗老师继续收拾碗筷，小七继续织着给罗老师的毛衣。小小的屋子里， 收拾的干净整齐，床头放着他们后来补办的结婚照，还有女儿的大学毕业照。
夜深了，他想起那个雾蒙蒙的早上，牛家一家人气势汹汹的敲开他屋子的门的前一天，他收到了医院的诊断书“无精子症”，也就是说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他的世界是昏暗的，当第二天牛家人来找他兴师问罪时，他突然感觉他的世界照进了阳光。纵然这阳光是无意的，也温暖了他和他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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