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飞鸟

我做了一个梦，两只飞鸟在我耳边盘旋数周之后，以一种壮烈的速度迎面相撞。

  我努力睁开眼，尖利的阳光透过眼皮将痛觉传遍全身，一阵哄闹的声音从我耳边炸裂，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来是对面桌的小孩在母亲怀里哭闹。我侧过身转向窗外，火车的尾巴才将将从隧道里窜出来，窗外的风景已经从辽阔的原野变成了间或跳动的山峦。我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回复意识，回想起母亲的声音，和她努力尝试多次转过来的面容，连同强忍着目光已然不在清晰，相比我转身携带的解脱感多令人羞愧。

  回过神来，隔壁的小孩已经安静下来，贪婪的吮吸着母亲的爱意。他的母亲投来尴尬的目光，我礼貌的笑了笑，前往厕间。打开水龙头努力让清水包围整个面颊，之后走到车门旁边，掏出黄河牌香烟，盯着铁轨好一会，转过身，一丝烟雾顺着我的鼻梁逃向车厢。

  靠近车门的大婶正在和列车员争吵着自己的脚应该摆在那里。隔壁的情侣目光如炬，酣畅淋漓，呼吸急促的盯着手机，好像是在玩着某款游戏。那个小孩又开始吵闹起来，好像有了新的要求，他的母亲手忙脚乱。再往后四个男人目光流转，精打细算，攥牌的的手开始紧张起来，口沫飞溅。过道一旁有个男人裸露着双脚，四平八稳的躺在桌子上，鼾声如雷。突然我感到有些紧张，想到下车之后老板还要看到我的年初报告，又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了，我真想推开车门，奋力冲出去，让自己失速撞上铁轨，变成一摊红色。

  想到这里我无奈的笑了笑，捏灭烟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突然列车陷入一片黑暗，但我的视野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我看见眼前的小孩停止哭恼，露出邪魅的微笑，顿时令我汗毛直立。更骇人的是他的身上开始冒出细毛，他的手臂变成羽翼，嘴巴变成尖喙，奋力睁开母亲的束缚逆着列车行驶的方向向我扑过来，刺瞎了我的右眼，我手忙脚乱，想挣脱开来。这时，她的母亲开始愤怒起来，慢慢变成一只红斑鸠，啄向我另一只眼睛，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视觉。我感觉到车门边的方向一只巨型蚊子钻进我的耳朵，我失掉了所有的听觉。隔壁的两只黄鼠狼摇动着尾巴袭向我的鼻子，我失掉了所有的嗅觉。往后四只野狼扑过来撕掉了我的四肢，我失掉了所有的触觉。那个桌子上的男人也消失不见了，我想尖叫，可是一只苍蝇钻进了我的喉咙，我失掉了所有的味觉。这时，我感觉到空中的一只老秃鹫在我上空盘旋几圈之后，顺着无边黑暗延伸开来的方向朝我的脑子俯冲下来，夺取最后的胜利，我的感觉也快消失了。

  我瞬间惊醒，原来是一场梦。隔壁的小孩在母亲的怀里平和的睡着了，一切都安静了，只有跳动的灯光还在宣告着在路上。忽而，我看到两只飞鸟落在了铁轨上，纠缠着，消失在视野不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