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老伴.
父亲.
和一只不会说话只会发光的萤火虫.
2002年三月初八.我出生了.
生于凌晨,没有哇哇叫,只有满心欢喜来音节这个世界.见到第一眼是母亲,然后是谁呢?不太清楚,只知道一家人都在.有爷爷奶奶,有外公外婆.
2004年.两岁的我坐在外公腿上看夏天.家里日子不算富裕,时代也带动不起老家这个小地方,只知道白天可以抓鱼,晚上可以乘凉,这样的日子就算幸福.
我坐在外公腿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从对面山头上掉下去.我是个女孩子不好动.每每瘫在外公怀里,他大大的手掌,捏起我的小手磨蹭,满是老茧,扎的我生疼.看他见势抬手,我就趁机溜走,从房间搬出小板凳坐在外公身旁.我们俩一老一小的就一直坐到青蛙呱呱叫,萤火虫满天飞.
2005年.初秋.萤火虫好像要搬家了.就记得那晚外公抓来一直萤火虫,从他手掌里发出闪烁的亮光,我就知道那是生命的力量.但是亮光似乎越来越弱,我们便把它放走了,从指尖溜出去的时候颤颤巍巍,但活的洒脱,生的自由.那晚后,萤火虫可能搬到了另一半的地球的晚秋,再也没见过了.
2006年4月19日,外公搬家了.
4月20日.早晨.我来到外公家,小脚步跺着轻快而有劲,今天毕竟是我生日啊.老远走来,就见着外公家堵满了人.我快步走进,眼前一个巨大的木盒子,我不以为然,走遍了所有的房间,每一个细思极微的地方我都找不到外公了.
4月21日.一辆开往外公家门口的车,带走了外公.我幼小的跟在母亲身后跑着,他哭丧了一路,追着车泡了一路,只听见一直在叫:“阿爸、阿爸!”不知道能不能把外公喊回来继续陪我抓萤火虫.那时的我,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母亲,仿佛孩子一般.伤心的我只是因为孩子失去糖果的片刻痛苦.而母亲则不同,她世界里的天塌了,缝缝补补却终是碎片零零落落砸下,砸坏了母亲的心.我作为他另一个生命的新生,却在目睹这一切,慌乱且不知所措.
2016年.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时隔十年.母亲蹲在外公坟前手里忙活着点祭烟,也不知道是烟熏着母亲了,母亲两行热泪:“阿爸,要在那边过得很好.”
小时候,渴望长大,现在我总问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长大,你怎么愁眉不展.”因为外婆白发苍苍.每次打电话过去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但要挂电话时都说好再见,却又生怕电话挂了千叮咛万嘱咐,遥远的一百多公里,每个岔路口,都承载她对我的思念.因为爷爷时常哮喘,走半公里不到的路程便气喘吁吁,还执意要替我拎东西送我到车站,每每看到他拎的青筋暴起,就心疼不已.因为奶奶经常头晕.干活也没之前来的有劲.每每看到她忍着头疼跑上跑下,我就希望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因为……因为这十年来,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
这就是我想要的长大,我怎么愁眉不展.我希望日子还是像从前,小乡村没有变成城镇,白天可以抓鱼,晚上可以乘凉,萤火虫没有搬家.然后在2002年三月初八,我出生了,有爷爷奶奶,有外公外婆.
6.22
谨此纪念已逝的外公.
活的洒脱,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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