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祖朝所称的“草茅臣”,按照《仪礼·士相见礼》的解释:“凡自称于君,士大夫则曰下臣;宅者,在邦则曰市井之臣,在野则曰草茅之臣;庶人则曰刺草之臣。”
臣民在君主面前使用谦称有一定的规则,在职的士大夫要以“下臣”自谦,而辞官致仕之臣则要按居住地进行区分。这里的“邦”和“野”,对应的是周朝“都鄙制”中的“国”和“野”。所谓的“在邦”,指的是在国都居住,虽然并无官职在身,却还心念家国大事,故而便以“市井之臣”自称。而“在野”则意味着回归了封地,在杂草丛生的乡野间做了闲云野鹤之人,故而谦辞为“草茅之臣”,在《孟子》中也称为“草莽之臣”。至于说整日在田间劳作的庶民,就依照他们日常的锄草动作指代,称为“刺草之臣”。
古人依据“在野则曰草茅之臣”,将“草茅”与“在野”并立,指代那些不在朝廷中枢任职、抑或是不掌握权柄重器的官员。后世忧国忧民却屡不得志的士子,抑或是清高自洁不肯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学人,也常乐于以“草茅臣”来自居自诩。
南宋“江湖派”诗人戴复古,面对“山河破碎风飘絮”“如此江山坐付人”,而帝朝政治腐败、官场虚浮的局面,感叹“平生错做功名梦”,选择了以游食江湖为业,终身不肯入仕,这一去就是四十年。
戴复古“身在江湖心忧天下”,寄情山水之时总忍不住关心国事,著述的诗歌里也充满了对国运板荡和时局变幻的忧愤愁苦之情。如晚年结束游历回归石屏故里,曾写下一首题为《戊戌冬》的诗歌:
造化人难测,寒时暖似春。
蛟龙冬不蛰,雷电夜惊人。
四海疮痍甚,三边战伐频。
静中观气数,愁杀草茅臣。
诗歌以物候起兴,说:天地造化变幻无常,哪里是凡俗之人可以预测的?就像如今的气候,虽已进入了数九隆冬的时令,可天气却暖和得仿佛是步入了春天。本应该在冬天蛰伏的蛟龙,也因此被扰乱了节律,在江河里恣意游荡。
人常说“春雷不发,冬雷不藏,兵起国伤。”“冬雷震震”从来都是兵祸横行的征兆。当天下人主失德,上天就会降下灾异作为示警,如今深夜里惊人的冬雷或许就是一个先兆吧!
眼看着四海之内兵祸连天、九州各地疮痍满目,疆界地区蒙古大军时时扣边,金州、洋州、成州尽皆沦陷。孤寂之中老朽之人试图察看帝朝盛衰兴亡的气运,得到的结果总是令人望而生畏,可把我这个“草茅之臣”给愁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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