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是小时候农村老家的街坊,长的白白胖胖的,爱说爱笑。许是她家辈分小吧,尽管年龄小不了母亲几岁,但打小我们就喊她张嫂。
不晓得张嫂是否姓张,反正她爱人姓吕,高而瘦,不爱讲话,倒也是一副热心肠。我有时候闹笑话,随着张嫂喊张哥,大家笑我,“可不是张哥,是“小孩哥”,“小孩”是张嫂爱人乳名。
张嫂不能生育,抱养个女儿,与我同岁,长的粉妆玉琢、冰雪聪明。
他们一家三口,住在我家东南边,不大院子里还住着公婆,都是慈眉善目的,一家人和和气气。
张嫂和我母亲关系最是要好,常来我家帮母亲做活儿。我们家孩子多,父亲又在外教书,母亲一天到晚忙的跟陀螺一样,没个清闲时候。
张嫂跟母亲在院子里给纺织好对的棉线上色涂颜料,晾晒后,再织成布匹,边干活边唠嗑,婶子长婶子短的喊个不听,说的亲热,还时不时的打趣旁边玩耍的我。
不忙时,母亲和张嫂晚上带我去临村看电影,回来路上,经过旷野,我有些胆怯,张嫂快人快语笑我:“大丈夫男子汉,怎么这样胆小?”
往事如昨,旦夕祸福。八三年,积劳成疾的母亲突然撒手人寰,我们成了没娘的儿,感觉象天塌一样,那一年我14岁,母亲46岁,张嫂应该不满40岁。我们哭天喊地,不晓得张嫂是怎样的伤心、心疼,之后不管我家大事小情,张嫂总是早早过来帮忙。
我结婚时,张嫂为我们扫床,就是说些吉祥话,大家图个热闹。彼时她早已做了外婆。女儿找了入赘女婿,磨的一手卤水豆腐,一家人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后来听闻两个外孙又双双考进名校,不禁为他们一家子感到高兴。
陆续从老家搬离后,又重新划分了行政村,原来两家属于一个村但不属于一个大队,现在干脆成了不同两个村的人。但这丝毫没影响两家情感,甚而越发历久弥新。
前几年,姐姐闲聊说起张嫂,要我再过年回老家一起去给张嫂拜年。可惜三年疫情,终未成行。
今年清明节时,回老家上坟扫墓,路过张嫂家,张嫂恰好在门口坐着休息。大哥刹住车,我和二哥从三轮车上跳下来,紧紧握住张嫂的手。张嫂模样依旧,只是头发几乎全白了,身体似乎也大不如从前了,一个劲摆手说耳聋,听不见了。寒暄几句后,挥手让我们赶路,许是日子不好吧,并没有留我们去家坐。
二哥讲张嫂家留着他小时候光屁股照片,很是骄傲也更觉可亲。我则想到八年前,父亲去世时,张嫂夫妻走进灵棚吊孝,两个尽七十岁的老人扶着棺材呜呜痛哭的情景。
父亲弥留之际,闲聊说起张嫂的好,说他年轻时在外村教学,有年放寒假回来过年,张嫂两口子特意做了酒菜,请父亲过去喝酒。在那个节衣缩食年代,如此礼遇,难怪父亲临终不能忘怀。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甚至觉得不要说远亲,即便是近亲也不见得比得上近邻。那时候邻里关系非常好,吃个饭都要端着碗跑到我家来串个门。
母亲又好客,待人亲热随和,还会裁剪缝制衣服,所以来我们家串门的特别多。我们家一天到晚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象张嫂一家子,不是亲戚胜似亲戚,这份亲情早已融进骨血里。当然,不光与张嫂相亲,所有当年的邻里还有亲戚总让我们难以忘怀,看见他们,总会让人想起曾经的光阴,我甚至从他们的眼眸里、言谈里依稀看见我早逝的父亲、母亲。
今年中秋,抑或春节,无论如何也要去张嫂家看望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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