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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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玚这几天从前线回来了。
尘土飞扬,骏马一声厉喝,堪堪刹在顾府门口。顾场翻身下马,拴好缰绳,走入府中。
门口的银杏落了一地,何瑗正在清扫。瑟瑟秋风撩起何夫人宽松的衣袍,衬着满地金黄。何瑗尚未发觉他已经回来了,仍在弯腰收拾着亭院。门外顾玚叹了口气。
当年娶回何瑗时,顾玚正是壮年,妻子也正值芳龄。年少时自己急于建功立业,四处征战。中年时边疆战事又紧,细想来许久未曾回过家了。而何瑗从未抱怨过。她一人操持家务,抚养孩子,从似水年华直至容颜褪去,从不后悔。何瑗也是何家的千金,而今过着这样的苦日子,顾玚隐隐有些过意不去。
可何瑗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却是:“你守国,我守家,甚好。”
“惟德,你回来啦?”
不知何时,何瑗已来到他面前,顾玚收了神思,望着那双饱含思念的清澈的双眸,一时忘了该怎么开口。
“老方……战死了。”
“最近动乱太多了,我感觉节度使们已隐隐有了异心。几月前匈奴又来骚扰,老方带领一队士兵突袭,不想有些士兵临阵倒戈,老方宁死不屈,就……”
“你知道的,万箭穿心。”
“就剩这么些骨灰了,他之前跟我说过的,骨灰撒护城河里,按老家的习俗,放个……放个河灯。”
“………”
顾玚有些哽咽。方铭是他多年的战友,几个月前听见他战死的消息,也曾错愕、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助。士兵临阵倒戈,军无斗志,早生异心,又岂是他能阻挡的?他掀翻了军帐里的桌子,一脚踢倒椅子,在被褥里嘶吼,可最终也只能向上面报告一句:“打不过,打败了。”
“老方是个好人,为国而死,也遂了他愿了。这几年,朝中不友好的声音更多了,牺牲了……也好。”
顾玚想说,为这种样的国而死,有什么好的。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和方铭一样,爱这个国家,哪里在乎它是什么样呢?
………
傍晚,护城河畔,顾顼挽着何瑗的手,放下河灯。河灯随波而流,灯火远去,河水粼粼,若繁星,若眼眸。
或许就是眼眸吧,替一位老将再看一看这万顷河山。
顾玚低声喃喃。他说:“你守过的山河,就都在你眼前了。”
平沙万里,金戈铁马,黄士飞扬之下,那个身着重甲的背影淡去。河岸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河灯明明暗暗,像极了那人最后的回眸。
那人说,替他胜利,替他见证一场和平与繁华。
灯灭,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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