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娘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国华结婚后做了她的邻居——房子盖在东边,小儿子国栋结了婚也没离家,一直和宋大娘同住一个院子——宋大娘住在厢房。
这样,兄弟俩结了婚以后,继续做邻居。
她家人是村里有名的“恶毒嘴”,从记事起,上到宋大娘,下到宋大娘的孙子,连儿媳妇也不例外,不知是“嫁鸡随鸡”还是“娶媳妇随门户”,全家人没有不“出口成脏”的。
这不,一大清早,兄弟俩又干了起来。
“x你妈,宋国栋,管好你家的崽子,往井里扔石头,想绝了户啊?”宋国华的大嗓门是数一数二的,放到现在也是“炸麦”选手,他去井里挑水,看到国栋家的儿子家昌和家明,往井里扔石头玩,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给了他俩一扁担。
“x你妈,宋国华,你家才绝户了,你不能好好告诉孩子啊?”国栋也不甘示弱,拉着被大伯打得哭哭啼啼的儿子们讨说法,“干什么打孩子,你他妈生不出来儿子有气啊?”
共同的水井挖在他们住房的外面,距离两家几乎相等,喝同一口井的水。国华生了两个女儿,国栋是两个儿子,宋大娘偏爱二儿子,是有原因的。
国华的媳妇翠芝听到国栋的发言,触到她的痛处了,拎起一根扁担也冲到了井边,一身的肉颤颤巍巍的,“你说什么,宋国栋?你生两个带把儿的就展样了?往后看你怎么累出血水!”
“怎么了,x你妈,谁累出血水?你月月拉血也生不出个带把儿的!”国栋的媳妇张小红也参与了战斗,那个小媳妇真真的厉害,个子小,跟别人打架,跳起来打人家耳光。
“你再说一遍?你还叫个人啊?”翠芝气得脸红脖子粗,怂恿着国华动手。
那边的国栋更是气焰嚣张,指挥两个儿子去拔国华家的菜,那两个儿子有样学样,边拔白菜苗,边骂骂咧咧:“x你的妈,x你的妈!”
上梁不正,下梁怎么能正?
国华的媳妇翠芝奔过去,一人一耳光,扇得“啪啪”响。弟媳妇张小红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和嫂子扭打在一起,两个人揪头发,挠脸,撕嘴,像麻花一样扯都扯不开,嘴里也不干不净的,助长着气焰。
你坏得拉血了!
你养汉也生不出个儿子!
x你妈!
x你的姥姥,x你奶奶!
……
这时候,他们的丈夫反倒冷静了下来,拖着各自的妻子,劝起了架。
街坊四邻纷纷循声而至,见怪不怪了,互相耳语着看笑话。
宋大娘在院子里早听着了,装聋作哑了一阵,实在忍不住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到了院外,准备当和事佬。
“我x你们俩的妈!丢死人了!都滚回家!”人老声不低。
“再打,都回娘家,滚,滚,滚!”宋老太太去年刚经历了一次“脑出血”,说话嘴还不利索,唯有骂人的那几句无比连贯——多年历练形成的肌肉记忆。
两个儿媳妇,在各自丈夫的拉扯下,都住了手,宋大娘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冷着脸看围观的人群。
“都滚,都滚,滚!”宋大娘又冲着围观的邻居们开火了,横眉竖眼的样子。
在他们家,骂人的话,就像“嗯、好、啊”这些口头语一样,不带感情的色彩,顺着嘴就秃噜出来了。
邻居们见惯不怪,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带着这一早晨的笑料,到处宣扬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用等到下午,这点“丑闻”全村都知道了,明天去了早市,隔壁村也能收到消息了。
一个月以后,宋大娘死在国栋的院子里。 兄弟俩花钱请了最豪华的殡葬班子,风风光光地送走了老妈。
兄弟俩竟然再也没有争吵过,宋大娘把吵架的“根儿”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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