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你高贵地活着》第一章
《还请你高贵地活着》
文/纳兰明慧
导读：
生活事无巨细，没有糟糕到儿时担忧的那种程度，也没有美好到儿时憧憬的那种程度。像小马一样，趟着水过河，其中乐趣，自不言说。
第一章
时间转眼就到了2016年，棂樨在江城已经八年了，却没有多少本地朋友。倒是陆续有人主动靠近她，她却不敢把心拿出来。
失去谷雨，她已经太痛了。
喜欢上微微，主要是因为，微微从来不问过往，不寄将来。
每有新茶，总是发个微信语音“上了新茶，过来喝一杯。”语气谈谈的。
棂樨也不必回复，穿上最宽松的衣衫，踱着步就去了。遇上客人多，就起身帮帮忙。走的时候也不客套。
念儿：“靠，这女人真够骚的！”
微微：“哪儿呢？”
念儿：“门口，刚进来那个！”
微微：“老男人怀里那个？”微微透过屏风往外看去。
念儿：“可不是！黏得那么紧！”
微微：“我去会会她！”
微微站起来一屁股扭到大门口：“您好，请问几位？”
“两位？”微微直视的目光太灼烈，老男人下意识地松了手，黏在他怀里的女人才得以站直。
“身材不错！”微微心里想着，“有吃这行饭的潜质。”
“微姐，怎么样？”博士似乎很感兴趣。
“不怎么样！长得一般，也就身材还行！”微微败下兴来，仍旧坐下。
“拍视频发网上，让她火！”小雅拿出手机。
“别”念念按下小雅的手机。
“为什么呀？这可不是念儿你的作风啊，你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小雅从念念手里抽出手机，拇指放在了指纹锁上。
“啪！”微微按下了手机，小雅猝不及防一松手，手机啪的一下重重地扣在了桌子上。
“看热闹嘛！看清楚了再！”
“怎么，微微觉得他俩是正当关系？”博士不解。
“不会吧，不是偷腥也不至于公众场合搂得这么紧……”小雅撇了一眼微微，没敢把话说完。
“万一这女的家里有病危的老母亲呢？”念念哂笑。
“天呐，我心地善良的念儿，这女的一看就是骚浪贱好吧！”小雅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电视剧里面常有的桥段嘛！”念念俯身把下巴放在桌子上用食指抚摸着小和尚的头顶。
“任是什么理由，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堕落吧！”
没人理会小雅的义正严辞，她只好闭了嘴。
“这女的穿得这么寒酸，就算是干那行的，段位也不高！”
“何以见得？”博士来了兴趣。
“全身上下没一件像样的东西，就手腕上那块表还值个三千块。”念念点评道：“对付这种男人，撒个娇卖个萌什么的一个包不就到手了。”
“念念对男人这么有研究？”博士愕然。
“我只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研究。”
“你认识？”
“呃…”念念不语，模棱两可。
“难道他是你金主？看我们念儿全身上下的行头，怎么也值个十来万吧！？”
“小雅你过分了啊！”博士打断她。
“她说的没错啊，我这身上的行头都是那个男人送的啊！”念念倒是满不在乎。
“原来你真认识那个男人啊！哇，念念你真行！那个贱货抢你金主哎！你不去撕烂她？”
“小雅，你才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博士直摇头。
棂樨七弯八绕地挤到屏风里面来，做贼似的。
“念儿，你爸在外面哎，还好他没看见我！”棂樨挤在微微身边坐下。“口好干，先给我一杯白开水。”
“不会吧，那个人是你爸？”小雅顿时高了八个分贝。
“念儿，你真是心大？你爸背着你妈在外面搞外遇，你居然不去捉奸？”
“你不会了解我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也就不要试图分析我的行为。刚刚不还以为我是职业小三吗！”
“开个玩笑啦！我不知道你居然是个富二代！”小雅讪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开不开得起这种玩笑！”
“好了，不要吵了，念儿的母亲去世了，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棂樨打断她们，怕她们真的吵起来会被微微给轰出去。她感觉微微的脸上已经开始不悦了。毕竟微微不是一个善于隐忍情绪的人，发起火来六亲不认。
“是这样啊！对不起啊！念念，我不是故意的！”小雅双手合十，眯着眼睛乞求原谅。“对了！棂樨你跟念念是什么关系呀？你这么了解她。”
“呃……”棂樨陷入了思考，她跟念念是什么关系呢？好朋友？曾经的保姆？
“她是我姐姐。”念念平静地说。
“表姐吧？我记得你俩不同姓哎！念念家这么有钱，棂樨应该也是富二代咯！”
“并不是。”棂樨冷冷地语调。
大家都很反感小雅这样穷追不舍，只有她自己看不出来。
再没有人接话了，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微微已经沏好了普洱茶，秋天喝普洱去去火。她轻拂纱袖，缓缓地给每个人续上茶，香芋色的奥黛衬得她不苟言笑的脸，越发地清冷。
茶气袅袅，空气变得温润，棂樨细细地回忆起来，五年前第一眼看见念念的时候，窝在沙发里，像受惊的小鹿，眼神没有焦点。她一时失了魂，把她揽入怀，心里不住地默念“你回来了！”而怀里的人手臂像水蛇一样缠住她的腰，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臂弯。
念念的爸爸轻声说，“就她了，把其他人带走吧！”
就这样，棂樨应征上了这个陪睡的工作。
两千块的高薪，仅仅是陪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睡觉，棂樨还以为，念念肯定是个问题少女，不好伺候。
谁知道，她们一见如故。
睡在一起的夜晚，棂樨会好奇，“我那么唐突地抱着你，你为什么不推开？”
“被你抱着很舒服啊！”
“真的？”
“嗯，我怕你松开，赶紧回抱了你呢！”
“呃…”
“那你呢？你第一次见我，为什么会突然冲上来抱我？”
棂樨不敢说。
念念失去了妈妈，爸爸给她招聘陪睡姐姐，棂樨是没有抱希望的，毕竟她知道自己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她可能演不好知音姐姐。
可是见到念念的那一瞬间，心就温柔地一塌糊涂。她忧伤地太像谷雨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始终不相信你走了，你回来了！太好了！”棂樨默念着走上前，抱住念念。
可她不是谷雨。
奶奶过世后的谷雨，棂樨没见过，这缺失的陪伴可能是一辈子的遗憾了。她守在奶奶灵前的时候，该是念念这个样子吧！
“你像我一个朋友。”
“很珍惜的朋友！”
“是的！哦…不要误会哦！我并不是把你当作她的替身。你不是她！”
“我知道啊，你对我是真心的！”
棂樨一直陪念念睡到高中毕业。其实念念早就走出阴影了，她只是想让棂樨多赚点钱而已。
“喂，想什么呢！第三泡了，快尝尝出味了没有！”微微一推，棂樨晃过神来。
“哦！我去下洗手间！”
隔壁蹲位的电话响了。“你以为你姐姐我赚钱很容易啊！省着点用，今天一个大单还没到手呢！…行了！我知道！等我拿了提成再给你两千。”
棂樨一打开厕所门，原来是她。
这些年围绕在念念爸爸身边的女孩一拨又一拨。有狮子大开口的，也有见好就收的。眼前的这个，听着口气应该是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这倒让棂樨生出一分敬意来。
棂樨挤到洗手台，从镜子里打量她。五官不算太惊艳，胜在丰满。她显然是知道自己的优势，把原本就低胸的衣服又往下扯了扯，露出很深的事业线。
刚刚的一点点敬意又消失殆尽了。棂樨迅速洗完手回到了座位。
租的房子距离微微的茶馆只有三条街区，每次从微微那里散步回去，棂樨都无限感慨，这个城市真是包罗万象啊！
微微所在的昙华林大街属于景区，遍布着民国时期的教堂、领事馆和名人故居，现在汇聚了茶馆、书店、影楼、画廊、工艺展等。青石板路、两旁种着姿态各异的法国梧桐，树龄怕是要超过一百岁了。微微的茶馆原身就是瑞典领事馆，三层小洋楼，院子里的梧桐树下还可以临时撑起阳伞摆上几桌。
而棂樨租的七十年代民宅应该属于违建，结构混乱，充斥着各色人等，衣服都不敢晾在窗外。好在房东李婆婆人不错，只收正当职业的女房客，常常苦口婆心地交代防盗秘诀。
大学的时候过得太紧张，担心学分，担心人际关系，担心毕业后的出路…从不开玩笑、不聊八卦、不恋爱，事事力争上游，一本正经地有点可怕。
如今真的出了社会，生活事无巨细，没有糟糕到儿时担忧的那种程度，也没有美好到儿时憧憬的那种程度。像小马一样，趟着水过河，其中乐趣，自不言说。
“棂樨回来啦！你楼上的阁楼租出去了，来结识一下新邻居！”李婆婆热情地迎她进屋。
棂樨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居然是她。不禁心里暗自腹诽，她这种职业的女人，不是应该日进斗金吗？怎么会住到这里来，还是阁楼，比自己还差。
“你好！我叫纪小鱼！”
“季棂樨！”
“原来是本家哎！”
“四季的季，你呢？”
“寒武纪的纪，原来不是一个JI呀！”
她倒是自来熟，也对，干这种职业的，不热情一点怎么行。棂樨思索着怎么结束这场尴尬，实在不想跟她有太多交集。
“我们一起上楼吧！”李婆婆帮纪小鱼拎起一个包，她自己拎着另一个包，棂樨尾随其后。
“都是刚出来工作的女孩子，要互相照应哦！”李婆婆笑嘻嘻地说。
“呵呵，你要是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会把她赶出去吧！”棂樨在心里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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