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和家人下馆子。
外面有那种卖大麻花的流动摊铺。这麻花我馋得不行,但我妈是肯定不会给我买的,这个要算到“小朋友吃了会拉肚子”的范畴。
大人们在里面推杯换盏,我就蹲在流动摊铺的旁边,欣赏麻花。
麻花应该是抹了一层糖霜,在路灯下亮晶晶的。面上还铺了一层雪白的芝麻,隔着玻璃也能闻到香甜的味道。
“诶,小朋友,想吃吗?”
我点点头,接着委屈地说道“但是我妈妈不给我买。”
“没事,我这里有个断了半截的也不会有人买,你拿去吃吧。”说着用塑料口袋给我装了一个还剩了三分之二的大麻花。
我蠢蠢欲动,但是还是稍微矜持了一下,“不用啦……”
“没事,吃吧,想吃就吃。”老板笑着说。
我兴奋得跳起来,接过那袋麻花“谢谢老板!祝你生意兴隆!”
然后就跑进餐厅吭哧吭哧啃麻花。
是真的好吃,一咬一齿酥脆,混合着甜甜的糖浆和翻炒出香气的白芝麻,然而就在我吃完一口要吃第二口的时候,被母上大人抓包了。
她是寻思着,我这个泼猴怎么一直没到包间骚扰他们吃饭,心生疑虑于是出门巡逻,果真发现我正在“干坏事”
“不是不让你吃这个……哪儿来的钱?”
“……这个是老板给我的!”
“这是人掉地上的,快丢了,进来吃饭。”
“啊?为什么你知道是掉地上的?”
“不然为什么给你吃?明天拉肚子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最后我把那个麻花丢了,第二天有没有拉肚子我也记不清了,毕竟我小时候跟厕所的缘分是剪不断理还乱,随时都在被揍的边缘大鹏展翅。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那个老板是不是真的把掉在地上的麻花给我了。
无数的历史与经验告诉我们,人是利益趋势的动物,排除异己是我们的天性,因为我们需要一个集体来完成我们的社会性。追名逐利是我们的天性,因为我们需要在生命长河中找到完成自身价值的程序。
那么,为什么还要创造一个信任的概念?
如果没有信任这个词,是不是欺骗也就可以不存在,一切都是为了获取资源的手段,并非需要道德审判?何必要创造一个“信任”给自己添堵呢?
这个词存在,就说明我们需要它,但是我们为什么需要它?
利益这个东西,永远不会是一个单一的存在,必然是多元的复合式。
短期的利益你可以通过欺骗、威慑榨取,但长期的利益,你需要一个东西去维持,商人把它叫作合同,政客把它叫作合约,社会上我们把它叫作法律,落到我们每个人头上就是一种相互遵守的规则,而遵守这一系列的东西目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维护信任。
撒谎,小毛病。但是如果这一次的谎言让你失去了一个人对你的信任,就是大问题。
但是现在社会,越来越多人的选择了通过欺骗来获取利益。
曾经有这样一个段子。我们宁愿把胸中苦闷说与陌生人,也不愿意说给亲近的人。但现在这个段子似乎已经不再流行了,因为你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不是犯罪团伙要窃取你的信息。
信任一个人,对我们来说甚至成为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从小就被教育,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吃,陌生人的话不要随便搭,陌生人的门不要随便开。这慢慢变成保护我们自己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些规则。因为你无法判断对面的那个到底是人还是牛鬼蛇神。
让我们不信任的,是欺骗。
让我们去欺骗的,是信任。
让我们彼此不信任的,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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