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年,爸爸说买的被子睡得不舒服,要自己种点棉花弹两床被子,于是,这么多年在菜园里只摘不种的我,被迫下了地——种棉花。
爸爸的菜园一共也就是一垄,大概一、两米宽,很长很长,在村里的统计,是每户人家三分地,具体多长,我没量过。村里人都说,那是一片“牛舌头”,我想了想,确实很像。
记得小时候种棉花,爸爸像发面团一样,和一堆半干半湿的泥,然后用一个模具,把那堆泥做成一个一个圆柱形的小土坯。
我就负责把小土坯摆整齐,然后在每个小土坯上面的那个凹进去的窝窝里放上两粒棉籽。完工后,再在上面撒上一层细土,盖上一层塑料薄膜,等它们生根发芽,长成一棵一棵的小苗后,再分栽到地里去。
现在已经不用那么麻烦了,爸爸用锄头在地上刨出一个小窝窝,我就放上两粒棉籽,然后盖上一个一次性的杯子,不用做土坯,也不用分栽了。
那么宽的地方,爸爸竟然只刨了两个窝窝,也就是说,只栽了两棵棉花,这不是很浪费吗?棉花再怎么长,它生长的直径范围也不会超过一米呀!
“爸,是不是种的太稀了?”我终究是没忍住。
“不稀。”爸爸回答得简短干脆,他总是很倔犟,看着他那不想多说的样子,我也不想多问,算了。
那一年运气很好,收棉花的时候每天都是晴天,一个个沉甸甸的棉桃都炸成了一朵朵皎洁饱满的白色花儿,在阳光下光彩动人、摇曳生姿。
我是和姑妈一起去收的棉花,我们还是用的那种小时候的方法,在腰上系一个包袱,然后采一朵就放一朵,放进包袱里。她收一棵,我收一棵,我们平行着走,一边走一边唠家常。
收棉花是有技巧的,一定要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地从炸开的棉桃上把那朵棉花干净利落地抠下来,一个不小心,它就会粘上周围的枯叶,要想把那枯叶剥离下来,是很不容易的。
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腰上沉甸甸的,肚子上鼓鼓的,像个临产的孕妇,有些气喘吁吁了。很惭愧,姑妈快七十岁了,竟然站在我的旁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和姑妈一起把棉花卸下来堆在一张床单上,看着那小小的雪山,姑妈说:“我们那时候的人真是傻,说什么‘一棵树一颗桃,千棵树千颗桃’,栽的密密麻麻,把人累个半死,还没收到几朵棉花,你看现在,种稀一点,肥料充足,阳光充足,产量是从前的好几倍。这做人和种地是一样的,要求好不求多。”
望着眼前这个满脸皱纹、一头白霜、目不识丁的老太太,我有些不可思议,这夹杂着科学道理又富含着人生哲理的“心灵鸡汤”,竟然是她说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年了,但一直记得那一年种棉花和种棉花的“哲理”,只是不曾深深地感悟过姑妈的话,只当她是从哪个年轻人那里“摘抄”过来的“至理名言”。
昨天,住在爸爸隔壁的万婶和她的儿子把她门口的一棵枇杷树砍了,我觉得挺可惜的,那棵树刚开始结果,干嘛要砍掉呢?
万婶说,地方太小了,这棵枇杷树挤在中间,导致桔子树和石榴树都见不到阳光,一直要死不活的,树下面种的菜也不长。思量再三,还是忍痛割爱,把枇杷树砍掉算了。
这好像和种棉花是一样的道理,种的多了,阳光和肥料就不够了, 虽然是种的多,却收不到果实。
人生不也是一个花园吗?如果我们种的多了,哪怕是认真地打理,也得不到理想的收成,因为我们的精力是有限的,就像花园里的阳光和肥料一样。
要想生命的花园生机勃勃,那就要清除花园里那些可有可无的株植,拔去那些我们费尽心思也养不好的奇花异草,让自己的生命之花吸允足够的营养,才能在和煦的阳光下绽放生命的色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