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我去看了西班牙弗拉明戈舞剧《卡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享受到一场视觉和听觉的双重盛宴。热情奔放的舞蹈,和着踢踏声、拍手声、歌声、笛声、吉他声,时而婉转低沉,时而急骤高亢,将人的心一会带向深谷,一会又冲上云霄。吉普赛人总爱说:“弗拉明戈就在我们的血液里。”如果你看过她们跳舞,你会更加明白这句话,她们是天生的舞者。
如果说,世界文学史上有哪部作品被改编无数,那么梅里美的中篇小说《卡门》绝对是其中之一。在比才的歌剧里我们能看到它,在大师毕加索的作品里我们能看到它,在张惠妹的歌声里我们能听到它,甚至许多不同版本的电影都在小说原著的基础上加以改编和演绎。
梅里美一生创作的作品不多,一部《卡门》就让他获得举世关注,100多年过去了仍然历久弥新。相比许多穷困潦倒的作家,比如巴尔扎克、契诃夫,梅里美从小就生活在优裕的环境中,一生过得顺风顺水,晚年纸醉金迷二十多年着实令人艳羡。富家子弟、文学大师、剧作家、历史学者、上议院议员,梅里美在这几个身份之间切换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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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门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不能否认,她真的很美,比其他的波西米亚女人都美,“眉毛、眼珠、眼皮都很黑,头发柔顺,手指细长。她的皮肤类似古铜色,非常细腻,眼睛细长,嘴唇线条很美。”再加上波西米亚女人天生热情奔放,善于卖弄风情,因此卡门就成为男人眼中的尤物,小到平民百姓,大到军队高官,以及有钱的异国商人,都在垂涎卡门的美色。尽管知道她是魔鬼,是地狱,却仍抵制不住她的诱惑而想近身染指,于是最后,他们有的触犯法律不得不在外逃亡,有的甚至丢了钱财丢了性命。
自古红颜多祸水,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多少男人因为贪恋女人的美色而丢掉性命,可笑的是,他们明知道前方是焚身的火,还要一头扎进去。卡门就是这种美丽的魔鬼,所以他们必先爱上她,然后才恨她。
卡门是一个不受伦理道德约束的女人。卡门表面上是卷烟厂的女工,暗地里却是走私集团的耳目,她游走在西班牙各地,为同伴打探消息、招揽生意,成为团队最核心的人物。这样一个女人,自然不受现代文明的约束,她大胆而淫荡,总是随意勾引男人,让他们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为了报答堂·何塞的搭救,她主动以身相许,在堂·何塞已经情不自已时,她却冷冷淡淡地说两人已经互不相欠;为了引诱有钱人,她屡次不爽地施展美人计,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来诱骗他们。
传统的贞操、忠诚、安分守己,这些都不适用于卡门,她就是一个活在体制之外的人;在她身上,只有波西米亚人的流浪精神,只有他们与生俱来的勇敢、聪明、坚强和自由,别的,都与她无关。
卡门又是一个不可驯服的女人。波西米亚人天生放纵不羁爱自由,他们漂泊惯了,总是四海为家,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热烈地向往自由、追求自由,是卡门身上最突出的特性,她是彻底的自由自在,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没有人能驯服得了她。卡门似乎总是轻易爱上一个男人,但又转眼即忘;她的身体短暂地属于他们,心却永远属于自己。
堂·何塞想带她走,想完完全全占有她,遭到卡门的断然拒绝,她对堂·何塞说过,她最讨厌别人命令她做什么,她的骨子里从来不接受别人对她的指手画脚。卡门至死都在守护自己的自由,她像一朵带刺的野玫瑰,兀自生长,兀自芬芳,最后逃不过碾落成泥的悲惨命运。
卡门是文学史上永恒的经典女性角色。从表面上看,她邪恶淫荡,杀人越货,像恶魔般紧紧攫住任何一个想要靠近她、占有她的男人;但走进卡门的内心,又会发现她的聪明、她的率真,有时像一个简单的小孩,她只是忠实的做自己,虽然难免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
她的复杂,让人无法简单判定其善恶,但越是这样复杂的角色,越是有永恒的魅力,像王熙凤,像包法利夫人,千百年来也无法道尽其意义。对于这样的角色,我们无法站在现实的角度去评价她们,只能在审美的层次上欣赏她们,为她们的遭遇而唏嘘感叹。
事实上,梅里美也无意去批判卡门这样的女人,更多的反而是同情。最后卡门为了争取自由而死在堂·何塞的刀下,这是梅里美所创造的悲剧,而不是恶有恶报的世俗结局,反倒让人生出几分悲凉之感。小说的结尾,梅里美写道:“苍蝇不会飞进紧闭的嘴巴。”这句评价或许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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