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五岁。
那是个夏日的中午,火红的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文革中父亲上班的工厂已停工多日,父亲闲着在家,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与一条西装短裤在家附近和几位老人聊天。
突然,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大姨跑到父亲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姐夫,快跑!有人来捉你!”
原来文革分为两派,造反派要捉拿父亲,他们在村东头问路的时候,大姨听到了不顾自己的身体抄小路来报消息。
大姨话音刚落,造反派一行7人荷枪实弹已追了过来。
父亲赤脚跑向茂密的棉花地。
那年的棉花树长得比以往的都要好,有一人多高。
父亲沿着棉花地向着北边一路狂奔……
造反派中有人发现了父亲的踪迹,有两个人进入棉花地。
“哪个在我们地里乱窜?”我们队里几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大吼。造反派中胆小的退了回来,只有一个想立功的接着追。
“砰——”造反派中一人对着父亲跑的方向开了一枪。
紧接着就听见祖母惊天动地的哭声,我跟着姐姐也哭了起来……
母亲害怕造反派抓走年幼的弟弟,抱着他躲了起来。
村上几位叔叔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菜刀,围着了造反派。
造反派中的一人拿出望远镜看,惊呼:“快追。他游水过河了!”
沿着棉田北去三里,有一条小河,河水很深,过完河就是另一村。
造反派赶了过去……
接下来的都是听祖母很久后告诉我的。
那颗子弹从父亲的耳边飞过,烧焦了父亲的头发。
父亲过河后来到了姑姑家,姑父把父亲立即送到邻居家,藏在地洞里。
造反派在姑姑家找了好久,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回去。
夜晚,父亲乔装打扮,穿上农民的服装,戴上麦草帽,挑着萝筐,到了舅舅家。
大家伙商议,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待休息好后,准备前往湖北省。
休息一日后,第二天晚上,乘着朦朦的月色,舅舅在爸爸那很漂亮的脸上,涂上锅底一层黑灰,夜走一百多里,来到湖北叔叔家……
只要造反派再来我家,祖母便嚎啕大哭,“还我儿子,是你们用抢打死了!……”那声音,路人听了也忍不住落泪,祖母是防止造反派把亲人抓去后逼供,想的是先发制人的招数。
不善言辞的母亲,始终担心父亲的安危,一双不大的眼睛哭肿了,后来视力越来越差。
父亲在湖北一住就是一年多,那里的叔叔伯伯婶婶们,给了他极大的关怀,帮他度过那段艰辛的岁月。
直到父亲所在工厂步入正轨,父亲才返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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