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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完成了一个人的婚礼

那一刻,她完成了一个人的婚礼

作者: 颜并不彬 | 来源:发表于2016-12-03 10:51 被阅读0次

    我总是想把林晓涵的故事写出来。这个臭屁的姑娘喜欢以大姐大自居,上学那会曾经是我文学社的师姐,她特别喜欢穿着一袭明晃晃的娇艳红裙跑到我们班讲台上喊我的名字,“木彦,你给我出来!”“木彦,跟我去市里!”弄得全班同学都以为我找了个凌烈的女朋友,对我各种佩服各种竖大拇指。后来她追了我们的文学老师林漠,才让我成功脱险,得以找了一个温柔贤惠唯我独尊的软妹子做女朋友。

    大二那会的中国女作家研究课,主讲老师变成了学院新来的男老师林漠。林晓涵姗姗来迟,完全不在意老师就在课堂上,径直走过来和我打了招呼,然后对老师摆摆手,坐到我的身边。没等我回应,她就指着讲台说自己喜欢林漠。

    我顺着她的眉宇朝向,看到的是台上上课还并不流畅的林漠,我虽然尽力淡定地说了句“是么”,但眼眶的变形还是没有掩饰住我当年作为懵懂小屁孩的惊讶。然后我就看到她花痴一般托着下巴屏气凝神地看着林漠,倒是林漠眼神每次飞到这里的时候都会慌慌张张躲地开。

    之后那堂课到底讲了什么我早就不记得了,剩下的时间里我就来来回回捕捉他俩眼神之间的暗流涌动,满是乐趣。阳光打在她的眉宇间,睫毛里满是激情澎湃。我暗暗地碰了碰她,“我说师姐,你这花痴得明显了点啊。”她笑了笑说,“你能看出来是吗?那我目的就达到了。”

    好像是讲给大家听,但我明白,林漠最后讲的张兆和与沈从文是讲给她听的。林漠提到师生有别,无论如何沈从文在教书的时候写情书就是有违师德的。听到这样的话我就盯着她的眼睛看,她当时的那个淡定劲儿,简直是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依然花痴地看着林漠。

    下课铃声响起,我就看着她径直跑到讲台上揽住了林漠的胳膊,满脸爱意地说,“老师,您能否把刚才的沈从文再讲一遍吗?”全班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林漠在山呼海啸般的学生起哄声中变得无所适从,整个教室里像是四六级结束后的狂欢。林漠抽出胳膊,离开教室的时候,她对着我狂堆笑脸。

    她就是这么轻松地拿下了林漠,校园里自然又是一阵传奇。后来林漠的考试我从来都没有纠结过,考前我就省下各种费用买一堆吃的送给林晓涵,拼命贿赂她,请她捶背捏腿泡温泉,让她问问她男朋友都考些啥,屡试不爽,总能顺利过关。

    毕业六年了,很少有她的故事了,只知道她毕业几年后来放弃了杂志主编的机会,义无反顾地跟着林漠去了意大利。当年她的传奇基本都变得模糊,这个曾经在我生活里凌烈过的姑娘,几近消弥。

    今天非要把她的故事写出来,是因为前几天她从意大利打来的电话,她要放弃那边设计师的生活,来天津做个小学老师。

    我说,“林晓涵你这抽着风的思考模式让我想不明白你的生活逻辑,你说你三年前在北京已经小有所成,信誓旦旦非要去意大利生活,今天你又要回我们这个小地方。”她说,“你别急别急,我挂了电话啊,我换个wifi,咱们语音我讲给你听,这样省钱。”

    我当时差点喷出来,在资本主义世界浸淫三年的她,竟然还保留着传统女性节俭的本色。

    她最终也没有用wifi讲了很久。大约一个星期的样子,林晓涵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本季最新潮的米色连衣裙,妆容干净利落,跟当年的她感觉很不一样。在和平路的一家咖啡厅里,她跟我聊起了她的后续故事,她跟我说要我写她的故事一定要回到现场,要带着情绪。说完就抱着咖啡堆一脸的笑,跟当年她在讲台上揽着林漠的笑一模一样。

    允许一定程度的假设和虚构?

    允许啊。

    用第三人称写,会像小说。

    那也比小说好看。

    2013年,夏,北京。

    林晓涵又一次出现在这家店里,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三年的时间她已经做到杂志主编,做得风生水起、噼里啪啦,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男朋友林漠三年前去了意大利,林晓涵没有跟着,她觉得虽然自己平时特别喜欢装大尾巴狼,但那也就是在北京胡同这个地界,她这一口京片子才能有用武之地,到了意大利那洋地界她就彻底怂了。

    谁知道最近她和林漠吵了一架。林漠跟之前一样,太想按着自己的生活逻辑安排林晓涵,她怎么能同意?想用分手吓唬吓唬林漠,哪承想,林漠在十天后寄来了请柬,这个小王八蛋,他要结婚了。

    林晓涵打开请柬,请柬上嵌着新娘新郎的照片,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和严肃沉稳的林漠。林晓涵还是有点难过,她有点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从来没有见过林漠速度这么快过,他教书那会儿可慢条斯理了。她回到家翻出林漠当年在意大利给自己买的情侣笔记本,看着两人一起写下的要完成的十件事情,蹦极、跳伞、野营、游行还有结婚等等。

    林晓涵嘱咐我不要写她哭了这件事,她这一简单粗暴的姑娘,这样写情感显得太过于细腻,她跟我说就写她骂娘了。她觉得得去弄清楚林漠这个把自己当宠物养的小王八蛋是怎么回事,她拿起笔记本,要去闹婚?抢婚?或者她就是去看看,反正她就这么风萧萧兮易水寒潇洒的一个人来到了婚礼现场。

    意大利西西里小镇,要搁平时,晓涵估计会去晃悠晃悠,喝咖啡,吃意餐,完成文艺女青年的小资情调。但今天晓涵什么也没看,直接就来到教堂。她穿的婚纱很漂亮,比新娘漂亮,这是坐在我对面的林晓涵一直强调的。

    林漠的婚礼正在举行,就在要推开教堂门的那一刻,她停下来了。她站了很久,直到教堂里传出林漠明亮清脆的“我愿意”,牧师紧接着问新娘同样的问题的时候,林晓涵恍惚间觉得牧师好像是在问自己,她推开了门,笑着大喊了一声,“我愿意”。

    林晓涵才顾不得那些带着质疑的眼神、那些唏嘘的声音,她今天来就是过来看看,看到自己出现在婚礼现场林漠会怎么样,到底林漠娶了个怎样的人。

    林漠那个小王八蛋竟然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抓住林晓涵问林晓涵想干吗,林晓涵笑了一下说我来了,林漠满脸幽愤地说,“晓涵,你来得太迟了。”林晓涵哈哈大笑说,“你这婚礼不是还没有举行完嘛,怎么就迟了呢?你继续你继续。”

    林晓涵轻轻地把头纱取下,微笑着走到伴娘旁边,从伴娘身上摘下“伴娘”的标签,硬生生地贴在了自己身上。林晓涵瞬间觉得自己好酷啊,这样的方法自己来之前都没想过,当时把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矫情一点说,那一刻她觉得这是她一个人的婚礼。她就这么微笑着、脊背挺直地看完了林漠的婚礼,然后林晓涵拿出那个笔记本,在携手步入婚礼殿堂的选项上,打了个钩。

    好吧,图片来自网络。

    我一直以为你在意大利三年,是跟林漠。

    切,就他?

    林晓涵开心地跟新郎新娘告别,走出教堂的时候,她承认自己哭了。她找了个最佳的位置摆了个最好的姿势,哭了。她觉得她哭的时候也挺美的,你想想啊,西西里的路边上,蹲着一个穿着婚纱的痛哭的新娘,这画面是有多美。就一小会,林晓涵就起身抹了眼泪,她明白自己本来就该告别了,以前是别人的宠物,现在也该活一回自己了。

    所以林晓涵拿起笔记本,要把上面记着的事情一件一件完成。她来到一个酒吧,她不是因为悲伤来喝酒,是因为笔记本上就写着这件事情。

    这间酒吧有些闹腾,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唱着歌,一大撮客人带着纹身,吃着意面打着拍子。就在林晓涵酒劲渐浓的时候,她听到一个女孩子满口刁蛮公主的揍性,欺负对面坐着的倍儿帅、个子挺高、声音挺好听的小男生。那姑娘开口闭口“我不管,宋河”。“我不管,宋河,我就是要那个杯子;我不管,宋河,你明天就是得陪我;我不管,宋河,你快去给台上的姑娘送朵花去。”

    谁承想这个小伙就跟仆人一样,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照着办,去一个凶神恶煞的黑人那里要一个杯子、去给台上浓妆艳抹的舞女送花。哎呀我去,林晓涵哪里见得了对面这姑娘跟林漠一个揍性,就在义愤填膺打算救这帅小伙于水火的时候,小男孩真的就掉进水火之中了。

    那个叫宋河的男孩因为给台上舞女送花,激怒了那群纹身大汉,他们摆出一副乡村古惑仔的架势,砸了吧台,紧接着就要灭了宋河。林晓涵脑海里来回闪现各种英雄救美的情节,借着这么一股虚妄的劲儿, 随手拿着酒瓶冲进人群,朝着男孩的头就是一下,大喊一声,“妈的,你敢来酒吧勾搭姑娘!”宋河有些莫名其妙,瞪着眼睛看着林晓涵,头上开始汩汩流血。林晓涵知道自己这胆量也就能坚持这么一下下,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拉起宋河跑了出去,速度倍儿快。

    酒瓶破了没。

    手都麻了,你说呢。

    林晓涵意气风发地拉着宋河跑出酒吧,满心的自我崇高,人家小伙子哪里知道发生了啥,脑袋一边流血,一边大声喊道,“放开我,你要干吗!”林晓涵一脸不用感谢的表情说道,“救你啊。”那小屁孩的眼睛里透着吃惊、讶异就是没有感谢,摸着头半天说出音调怪异的四个字,“谢谢你啊!”然后整个人像是没有气的气球,“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林晓涵把宋河拖到医院,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小鲜肉,林晓涵各种意淫,幻想着他醒来之后的以身相许、以命相抵,再不济也得陪着自己谈谈恋爱啥的。结果情况跟林晓涵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不识好歹的宋河醒了以后跟林晓涵大发雷霆,说林晓涵一酒瓶把自己全职陪游的工作给敲没了,然后宋河毫不犹豫打车走了,林晓涵心疼自己交的医药费,打车一路追。

    下了车林晓涵就看到宋河在给那个刁钻任性、趾高气扬、刁蛮不讲理还长得那么难看的姑娘卑躬屈膝地道歉。林晓涵气不打一处来,拉过宋河,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钱砸在他手上,“不就是一份工作么,姑奶奶我今天包了你了! ”那气壮山河的劲头过后,看着摔给宋河的一沓钱,林晓涵心疼了挺久。

    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没有,我哪里那么随便。

    宋河不过是来这个城市读书的学生,孤儿,远亲养大。宋河秉着拿人钱财给人看病的逻辑,陪着林晓涵疯癫。

    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孩子,跟林漠很不一样,表面上各种怂,内心却强大得多。刚拿到驾照的他就陪着林晓涵飙车,刚开始在100码的时候,林晓涵嗨得不行,大声喊着:“林漠,你个小王八蛋,我自己来飙车了,我太开心了。”谁料宋河一下子把车开到180码,林晓涵就招架不住了,大喊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宋河这个小屁孩对林晓涵一阵嘲笑,说,“这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啊,为什么自己不敢了?”

    为什么自己不敢了?林晓涵还真被宋河给问住了,但林晓涵哪里认输,她装作生气下车步行,宋河就开着车在她的身后一直跟着,一路跟一路道歉,从艳阳高照走到星光满天,只是在林晓涵的脑海里,宋河的那句话一直缠绕着自己。

    于是林晓涵想把笔记本上的钩一个一个都画上,证明自己是真的敢。

    她带着宋河去蹦极,面对深崖,林晓涵还真的胆怯,依然是宋河抱着她一起跳了下去。林晓涵一边跳一边喊,“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蹦极之后,林晓涵在心里才逐渐明白,自己那些大大咧咧的天不怕地不怕,一直都不过是纸糊的坚强,和林漠走到今天,也许不全都是那个小王八蛋的错,也许,一开始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以为。

    于是林晓涵不再执拗地非要完成自己笔记本上的那些事情,相反是宋河非要一件一件做完,口口声声说收了的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便硬拉着林晓涵去海边野营、去游行。林晓涵说她那个时候没多想,倒是宋河那个小屁孩动了别的心思。

    这段你要写得美一些,不要那么简单粗暴。

    那我加点环境描写。

    嗯。

    露营的时候,在林晓涵的坚持下宋河搭了两个帐篷。宋河看着林晓涵郑重其事地坚持说,“我压根就不知道你还有性别,一起睡我不介意的!”林晓涵脱了鞋,追着宋河在海滩上奔跑。夕阳落下的海滩上,闲散地还零落着一些同样搭着帐篷的客人,里面昏黄的灯光微弱地映在海滩边,完成夜间特有的倒影。

    林晓涵跟宋河跑累了,也不知道谁追上了谁,看着美丽的夕阳她说,“下水吧,我知道你不会游泳。”宋河说,“我还真不怕。”“陪我憋气。”“好。”

    两人把头埋在只剩下夕阳的海水里,林晓涵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告别也可能是重生。

    结果林晓涵完全潜水底下去了,宋河出来的时候,迟迟没有看到林晓涵的身影,他以为她还在调皮地在水里玩闹,走到刚才林晓涵下水的地方,却没有人,都没有。

    宋河就跟个孩子似的一下子慌了,大声地喊啊,叫啊,“林晓涵,林晓涵,我不知道林漠是谁,可我是宋河啊!你在哪里!别吓我!别吓我! ”

    林晓涵其实已经坐在海岸上了,她看着那个着急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被那句“可我是宋河啊”喊出了眼泪,林晓涵听见了宋河挣扎的声音,林晓涵一边骂着傻子一边跳进海里,把走向深海的宋河拖了上来,宋河抓住林晓涵,就在海水里紧紧地抱住了林晓涵,他咳嗽着,眼泪和鼻涕都混到一起,大声地骂着,“你有病啊,林晓涵!你有病啊!你吓死我了。”

    林晓涵一边笑一边流眼泪,拍了拍宋河的肩膀,把宋河一把推开,“你这分明是占我便宜啊!”宋河说:“要不要我让你占回来。”到了河岸,宋河说了一句让林晓涵笑喷了的话,“我以为你去找林漠了呢。” “林漠又不在海里。”“那林漠在哪里,他是谁? ”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问你?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下面的故事是不是少儿不宜了。

    接个吻算不算。

    两个人在海滩边上安静地说着各自的过去,林晓涵讲她跟林漠的相识、离别,宋河说着自己在异国他乡求学的酸甜苦辣,两个人手里拿着酒,心里装着故事,往往复复的海浪声抹平了两个人的心事和伪装。

    宋河看着眼前的林晓涵举重若轻地聊着那段给她留下伤痕的过去,突然宋河就问,“你放下了吗?”林晓涵点点头,宋河就这么吻了上去。林晓涵瞪大了眼睛,一耳光就打在了宋河脸上。宋河看着林晓涵说,“你不是说你放下了么,为什么你不敢和我在一起?”

    林晓涵看着傻愣的宋河,打了宋河脑袋一下,“你这脑袋还挺聪明,这收了钱还想赚个女朋友回去,再说还是北京遇上西西里,异地恋多不靠谱。”说完,林晓涵转身看向海面、看向夕阳。

    林晓涵那会是真这么想。如果说林晓涵没有一点点动心那是假的,眼前的这个男人会在你哪里都不想去的时候安静地做一顿饭给你,会在跳下悬崖去的时候紧紧抱着你,会在被你吐了一身的时候首先关怀你的身体怎么样,会从不问那个人的名字从不拆穿你佯装的坚强。

    可林晓涵明白,五年的感情面对这相隔千里的距离都那么轻易地土崩瓦解缴械投降了,何况是相识几天。林晓涵说那晚她把头探在了帐篷外面,看了一夜的星星。

    第二天一早,宋河拉起林晓涵,问林晓涵去不去参加市里难得一见的游行。宋河看出林晓涵小气鬼的样子,表示今天这个项目是免费送的,算买一赠一。林晓涵看着傻不拉叽的宋河,跟他一起去了市里。两个人压根不知道嘴里喊的游行口号是啥意思,就直愣愣地跟着人群玩一股新鲜,不过两个人都想不明白,前晚的一个吻为什么会生出那么多破马张飞的尴尬。

    人群在拐弯处突然停了下来,听不明白到底前方发生了什么,但后面的人好像并不知道前方已经停下,成千上万的人开始纷纷地涌向前方,人越来越挤,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人与人之间的空间被肆意侵蚀。被冲散开的宋河还是艰难地挪过来靠近林晓涵,却只能隔着一个黑人牵着林晓涵的手。

    拥挤得越发严重了,整个现场像是一次集体变形,人被填充在一块共有的空间里,留不下一丝空间,没有人能动,也没有人敢动,人被压迫到贴近、融合、扭曲,脚已经开始悬空,并不杂乱,因为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内心里散发着驱逐不开的恐惧,死亡垂手可及,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林晓涵和宋河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他知道她流汗了,她知道他紧张了,他们都知道这一刻陪伴有多么多么重要。宋河透过隔着的人喊了一句,“晓涵,我在呢,晓涵,没事。”

    我哭了,特别不争气。

    这会儿你深沉了。

    有吗?

    游行发生了踩踏事故,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着散落一地的传单、听着恍恍惚惚却又清晰可辨的呻吟,林晓涵才发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她看着眼前脚被踩伤却紧紧攥着自己手不放的宋河,眼泪夺眶而出,紧接着便是亘久的拥抱。林晓涵和宋河没有死在一起,但林晓涵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

    宋河一瘸一拐地送林晓涵到机场,再一次问林晓涵愿不愿意,林晓涵摇头,宋河没有纠缠,目送林晓涵进了候机厅,便转头离开了。看着手里的机票,她脑海里闪现出宋河问自己的话,闪现出两人在人群中间的温热的牵手,闪现出海水里宋河的拥抱,林晓涵在候机厅里纠结了很久,又遇到飞机延误,临上飞机的时候,她觉得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存在,无论对错,自己都要接受,干吗要跟自己较真。

    林晓涵停了下来, 发了短信告诉宋河,自己愿意留在这个城市等待宋河。

    她没有上飞机,却无论如何再也打不通宋河的电话,他突然就消失了。林晓涵这才发现自己连宋河住的地方都不知道。她还是有些绝望,嘴里哼唱了一首《梦一场》,改签了第二天的飞机,打算回北京的胡同继续自己的大尾巴狼生活。大约过了半天,宋河打来了电话,宋河问林晓涵,“我在北京你在哪里?”

    后来林晓涵问宋河为什么会买机票去了北京,宋河的话让她感动很久,他说,“你都敢试一试了,我有什么不敢回来陪你的?”

    然后他就买了机票回来?

    没有,我刚才骗你了。

    嗯?

    我觉得这么互相错过的情节比较好看。

    那真实的情况是?

    其实,那天是我回了北京,而他出现在了北京机场。

    于是林晓涵明白了一些事情,存在就是存在,误会就是误会,错误就是错误,要相信,要接受,不是按道理应该怎样做,而是相信内心怎么想。

    她就是胆小,自己原以为可以完成的事情其实做不到;她就是以为自己爱林漠,而实际上却并不一定;她知道不对,可是她就是这么十来天爱上一个人。笔记本上的那些钩她最终于也没有打完,她觉得应该接受也应该随心。所以,三年前她陪着宋河到了意大利生活。

    那你为什么会回来?

    因为现在,我觉得他不爱我了,而我,也是。

    再次见到林晓涵是在她的中式婚礼上,跟一个尼泊尔小伙。母亲不同意她又一次远嫁她乡,她穿着大红的旗袍在父母面前长跪不起,现场从嘈杂到静默最后甚至能听到啜泣,整个婚礼现场安静得可怕。母亲应该跟她一样是较真的人,早就已经满面泪光了,却并没有拉女儿起来。两个人像刚打了架的孩子,硬邦邦地等着对方服输。我实在看不下去,一个人走到酒店外,艳红的喜字映照成雪白地面上斑驳的光斑,雪更厚了——那是天津好多年来难得的一场大雪。

    图片来自网络,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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