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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传(第二部分)

盖聂传(第二部分)

作者: 一个最终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 | 来源:发表于2019-02-02 22:19 被阅读46次

    不久之后,天下几乎都得知盖聂成为秦王身边的第一侍卫,这段时间日子也过得相对太平,秦王的宫中没有任何刺客的出现,或许是由于盖聂的威慑,谁都不愿意刺杀不成,反而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秦王对此很是满意,特意安排宫女们在秦王的偏殿中举行一次宫舞,名曰《残花弄影》,此舞蹈由十二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演出,这天秦王邀请了李斯,赵高等心腹,并赐予他们酒座,盖聂坐在离秦王最近的位置,桌上摆满了美酒,水果和点心,当大家都开怀畅饮的时候,盖聂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其中的一位舞女身上。

    “盖聂,”秦始皇醉醺醺地笑道:“是哪位女子令你如此着迷?你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这句话在盖兄身上灵验了。”旁边的李斯应声附和道。

    “说,”秦始皇说道:“看上了哪位,今晚寡人将她赏赐给你。”

    盖聂被这么一说,反倒显得不好意思,他在这方面也没那么多经验,于是笑着摇了摇头,为了缓解尴尬,盖聂端起桌上的酒杯自饮了一口。

    就在这时,其中的一个舞女突然拔出腰间的匕首,径直向秦王刺去,旁边的一行人一时间来不及反应,都惊慌失色地望着这一些的发生,亲王在慌乱之中摔倒在地,连忙爬在桌子底下,此时他也想不到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避,外面好像没有了动静,等秦王爬出来之时,只见盖聂站在秦王桌前,手持“渊虹”,望着地上正在挣扎的女子,鲜血从她纤细的手臂流向地面,像一条细小的毒蛇。

    此时宫女们已经被尽数吓跑,大臣们也从惊慌失措中恢复了理智,秦王站起身,高喊道:“来人”。一队侍卫从大殿之外迅速赶来,他们见状立即将拔出长剑,将那个女子包围了起来。

    “她已经被挑断手筋,无法再行动。”盖聂说道。

    秦王走到那个女子跟前,一脚踢开她行刺的匕首,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女子脸上,咒骂道:“你这个贱东西,寡人莫非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究竟为何要刺杀寡人?”

    “你将我师兄的头颅挂在城墙任其腐烂,此等深仇大恨,我不杀你,杀谁?”

    “我挂在城墙上的人头多了,你师兄又算是哪个?”

    “三年前你外出巡游,若不是用了替身,你早已经死在他的剑下。”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还真是一对反种,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你们非要至寡人于死地呢?大家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在你们眼里,寡人就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我和你没什么说的,既然落在了你们手里,我就没想着活命,但你要记住我们永远是杀不完的。”

    “还嘴硬的很,我要倒看看你受尽折磨之后嘴是不是还那么硬?”

    “我看这姑娘倒是有几分姿色,不如将她交给我,我会另行处置她。”盖聂在一旁说道。

    “行,你这次护架有功,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寡人准了。”秦始皇说罢负手而去,边走边说:“你今晚可以尽情地玩弄她,但寡人明天一早要见到她的尸体。”

    几个侍卫将那个女子绑起来带到盖聂的房中,等他们出去后盖聂关上房门,给那个女子松了绑。

    “你到底想怎样?如果你想侮辱我,犯不着这么假惺惺的。”

    “姑娘,我只想救你。”

    “你知道世人怎么说你吗?他们说你是秦王的走狗,是天下剑士的耻辱。”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盖聂自嘲地笑了一下,问道:“他们真么这样说我吗?”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装糊涂?”

    “姑娘,我又何必骗你?”盖聂苦笑道。

    “也是,事已至此,你也没有任何动机骗我,你为什么要阻挡我杀秦王呢?”

    “这是我的职责。”

    “哼,职责,你的职责应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不是秦王。”女子说到此,叹了口气:“你并不是坏人,只是有一些事情你还不能理解,如果剑者不为天下百姓,那么习剑又有什么意义?这是我师兄经常给我说的话,如今我将这句话送给你,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

    “我不想明白的太多,那最终是一个剑士的累赘,我杀过的人太多,而这次我突然想让你活着,希望姑娘能答应我。”

    “你怎么能让我活着?”

    “我会想办法,或许等秦王明日的气消了之后,事情又会是另一番转机。”

    “我的手筋已经被你挑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抱歉。”盖聂低下了头,说:“我会尽可能的去补偿你。”

    “不必了,我在行刺之前已经服下鸩毒,估计半个时辰后,毒性就会发作,我早已料想到今日的后果,这是我选择的命运,我不怪你。”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间触动了盖聂的心灵,他不曾料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贞烈的女子,为了理想甘愿付出生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力量驱使着她?她的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

    “师兄,抱着我。”那女子闭上了双眼,坐在地上,靠着墙角。在生命的尽头,她最终选择了柔弱。

    盖聂迟疑了一下,坐在女子旁边,将女子拥入怀中,望着怀中的女子,盖聂竟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对美好凋谢的惋惜,还是对逝者的哀伤澎湃。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名字。”盖聂轻声问道。

    “丽姬。”

    丽姬最终在盖聂的怀中死去,如同一个分外妖娆的花朵坠入无底黑暗的深渊,又像黑暗中陷入迷途的人最终没等到破晓的晨星。盖聂的心中如一颗石子掉入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后来秦王在盖聂的建议下,决定组建一支御卫队,具体的事务由盖聂亲手负责,盖聂差人书写一份公告告示天下,今年秋后在咸阳城举行一场“试剑大会”,全国任何人均可在事务处报名参加,前二十名者可入卫队,赏金千两,封万户侯,不仅如此,更宣称这是秦王朝对剑士最高的荣誉与认可。

    此公示一出,来事务府参加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一些名剑士,更多的还是意图通过此次比试改变自身命运的平凡之人,毕竟秦王给出的条件诱惑太大。报名名额为三百二十个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报名的人数已满。

    比试的规则很简单,杀死对方或者对方直接放弃算是胜者,分为四轮进行,每轮淘汰一半的人,知道产生最后的二十个人。

    伴随着一阵鼓声,比试正式开始,这是一场勇者之间的争斗,是一场以性命来换取地位和荣誉的冒险,比试的场地周围围满了人,他们欢呼呐喊着,见证着天下最优秀的剑士们从鲜血与死亡中产生。

    有一个人引起了盖聂的注意,这个人一身黑衣,手持一把形状怪异的长剑,此人剑术坚决凶狠,招招致命,其剑意之狂横霸道,实属罕见。然而盖聂从他的剑法中找到一股熟悉的感觉,像之前在鬼谷中师父教于他的,但其剑招之转变却又完全不同,经多方打听,这个人名叫卫庄,但对卫庄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最后的二十名终于产生,其中就有卫庄。一个太监带着这二十名侍卫,穿过层层宫门,来到大殿下面,盖聂正站在他们的前面,秦始皇一行人再大殿上面观望着他们,一会他就得逐个封赏他们,尽管他非常讨厌形式,但作为皇帝,他也有身不由己的事情。

    “诸位,”盖聂开口说道:“你们是大秦帝国最优秀的剑士,你们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这一切,从此你们便是秦王的御卫队中的一员。”

    “那谁是我们的首领呢?”卫庄打断了盖聂的发言。

    “御卫队由我创建,自然是我,但我们都听命于秦王。”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统领我。”卫庄的嘴角上扬,露出笑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不服我?”

    “不比,怎么知道谁是天下第一呢?我倒要看看剑圣这个称号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这场比试,盖聂是在是不想,他已经取得了“剑圣”的名号,如果赢了卫庄,他并没什么可以炫耀的,如果输了,他将会用自己的牺牲来成就卫庄,可是面对卫庄当众的咄咄逼人,以及秦王在高处的默许,他只能接受卫庄的挑战,只能用实力让卫庄闭嘴,让御卫队的成员心服口服。

    “既然如此,拔剑吧。”

    御卫队的其他人向后退了数十丈,给卫庄与盖聂两人让出了空间,两人拔出剑,互相对视,仿佛有默契一般,他们同时发起了攻击,两人剑锋交错撞了上去,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渊虹”直接折成两半,掉落的剑尖直插在地上,盖聂也被卫庄顺势劈下的剑锋划破左胸,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渗了出来,染红了青衣。盖聂单膝跪地,左手捂着伤口,右手用断剑支撑着身体,他就这么败了,自从出师以来,他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也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失败,更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败的这么直接,连相伴了自己数十载的“渊虹”也一起折断,这一剑,摧毁了盖聂所有的骄傲与信心,让盖聂心如死灰。

    “哼。”秦始皇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其他人也跟着进了大殿之中,不一会儿,赵高从大殿出来,来到两人身边,瞥了盖聂一眼,对着卫庄说道:“卫庄,秦王有请你到殿中一谈。”

    “最优秀的剑士,一定是最后的胜者。”卫庄淡淡的说道,说罢便跟随着赵高而去。

    “这是师父说的话......”盖聂嘴唇颤抖着,直觉眼前一黑,便昏倒了过去。

    待盖聂醒来之时,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欲起身,突然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从胸口传来,盖聂深吸了一口气,闷哼了一声,一阵汗水从全身冒了出来,盖聂拨开被子,只见胸口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上面留着暗红的血渍,盖聂强忍着疼痛,双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神情憔悴,望着桌子上被斩断的“渊虹”,目色沧桑。

    “大人,你醒了。”一个门童过来,打断了盖聂的沉思。“今天太医已经看过了,说大人的伤只需静养数日便可痊愈。”

    盖聂起身不顾门童的劝阻,执意去找秦王,可是在大殿门口被侍卫拦下,盖聂怒道:“我有事情要与秦王商议,要是误了事情,秦王要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当不起。”

    侍卫答道:“卫大人没有发话,谁都不许进去,纵然是秦王怪罪下来,也有他扛着。”

    “卫大人......”盖聂念自道,刚好赵高从大门中出来,盖聂赶紧跟上前去。

    “盖兄呀,秦王现在很忙,有什么事能不能过一段时间再说。”赵高脚步急急匆匆,欲躲开盖聂。

    “那御卫队现在是谁统领?”

    “现在暂由卫庄统领,盖兄只需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在劳心费神了。”盖聂算是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卫庄确实已经接替了他的位置,自己组创的御卫队最终白白拱手让给了别人,秦王也不会再重用他,他感到自己的命运如商鞅一般落了个作法自缚的下场。

    如今宫内宫外,甚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盖聂战败的消息,他们再看盖聂的眼神也没了以往的尊敬,盖聂试图再找到一把好剑,可是他试过几百支剑之后,发现那些剑不是太重,就是太轻,要么就是拿在手里极为拗手,无法完美的使出剑招,他从开始使剑时便一直是用“渊虹”,“渊虹”逐渐成为了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他从未意识到自己太过于依赖“渊虹”,没了“渊虹”,他便什么也不是,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剑士。真是成也“渊虹”,败也“渊虹”。

    盖聂打开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雪了,万片雪花落在地面上,发出“簌簌”的响声,凛风摇曳过树枝,卷起几片雪花打在盖聂的脸上,穿来一丝寒意,他的心里已如这世界一般冰凉,雪越下越大,直到天地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寂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盖聂问自己,如今他失去了所有,自“渊虹”一断,也断掉了他数十年来对剑的执念,从被人封作“剑圣”,也一下子跌倒了谷底,原来痴念一场,尽是虚妄,或许这一生从未真正地成为一名剑士,一切不过是浮华中的影花,如今万般皆散。就在这么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盖聂黯自离开了秦王宫。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大雪从一开始下似乎就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风雪染白了盖聂凌乱的头发,他在雪中艰难的前行着,他本来计划着回去找他的师父,而如今却早已经迷失了方向,但是他必须得一直不断地往前走,因为他身上的干粮已经不多,如果还找不到有人烟的地方,他很有可能冻死在这苍茫的荒野中,连续走了几天几夜,突然看见山坡之下有一座院子,盖聂打起精神,向院子方向走去。

    一支箭矢直直插在盖聂脚底下的雪地上。

    “来者何人?为何要闯入折剑山庄?”一个人影突然从盖聂后面的雪地里窜了出来,他箭搭满弓,正对着盖聂。

    “我因风雪太大,迷了路,无意走到这里。”盖聂回答道。

    “看你装扮,也算是个剑客,却为何不见你的佩剑?”那人继续问道。

    “我的剑,断了。”

    “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是敌是友,请先见过庄主,他会弄清楚你的意图。”那人说罢,吹了一声响哨,从前面的雪中忽的又窜出了个人影,他走到盖聂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下盖聂,手伸向院子的方向,说:“先生请。”盖聂走在前面,那人紧跟在后。

    庭院的门匾上写着“折剑山庄”四个大字,笔法苍劲厚重,古朴沧桑。盖聂在那人的引领下来到折剑山庄的主房中,一个身穿白衣,风度翩翩的男子当庭而立,旁边站着两个人,他们的气质仍是不俗。

    “我乃折剑山庄庄主,名曰子彧,不知先生尊称?”白男子开口道。

    “我叫盖聂。”

    “盖聂?是那个......”

    “正是。”盖聂说完,看了四周,那几个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显然他们对盖聂的到来表示极不欢迎。

      “据我所知,先生应当在秦王宫替秦王做事,怎么突然就跑到破这里来了?”子彧的脸上恢复了平静。

    “既然你听说过我,那么也当知道了我战败的事,如今在秦王宫,我算是废人一个,我继续留在那里还有什么意义?”

    “我还以为剑圣是天下无敌呢。”旁边的公孙离插嘴嘲讽道。

    “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何以自当剑圣这个名号?”

    “只怕你到此来另有一番目的吧?”公孙离不相信事情真的如同盖聂所说的那么简单,他觉得盖聂到此来一定是秦王的阴谋。

    “在我到这里之前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个地方,又哪儿来的阴谋?”盖聂一脸疲倦的神情,流露出他的心灰意冷。

    “我不信你除了渊虹以外什么剑都使不了,”公孙离仍然不折不挠,他拿过旁边之人的佩剑,扔给盖聂,说:“来,让我领教领教剑圣的剑法。”

    “离兄,不可鲁莽。”子彧一旁劝道。

    “没关系,”盖聂说:“我自当全力以赴,以示对先生的尊重。”

    盖聂拔出剑,深吸了一口气,他把手中那支剑想象成“渊虹”,面对公孙离的攻击,盖聂计划着格挡之后一个漂亮的反击,但那个反击的招数无论如何也达不到“渊虹”使出来的效果,结果被公孙离抓住破绽,一击将他的剑打落在地上,盖聂又一次战败,不过也是习以为常了。

    “你的剑招坚决凌厉,只不过你使出来却完全达不到它的效果,”公孙离评论道,作为一个剑士,即使对方是敌人,他们对剑的执念也是相通,“你之前全仰仗渊虹之利,而如今你要适应手中的剑,而不是让它去适应你。”

    “此话怎讲,还请先生解答。”盖聂像公孙离行礼讨问。

    “当你使剑的一刻起,想象着将自己融入剑中,这世上有剑千千万,每一支剑都有它的灵魂,你要去感知剑的灵魂,然后将你自己的灵魂与它融入到一起,方可人剑合一,你之前只感知到了渊虹的剑魂,而如今你要学会去感知所有的剑魂,剑者的最高境界应是不滞于物,世间万物,甚至于一草一木皆可为剑。”

    “去感知剑的灵魂......”

    “再试试。”公孙离拾起地上的剑,交给盖聂。盖聂结果剑之后,闭上双眼,除了手中的剑便心外无物,一股微弱的剑意从他的手上传来,他继续闭目感知,这股剑意逐渐越来越强大,确实与之前“渊虹”带给他完全不同的感觉。盖聂睁开双眼,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晰之感。

    “准备好了吗?”公孙离问道。

    “嗯。”盖聂点了点头。

    这次两人斗了了十来个回合,盖聂用这把剑使出了与“渊虹”完全不同的招式,最终因一个疏忽盖聂惜败。

    “不错,不愧为曾经的剑圣,对剑的感知力果然远高于常人,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还需要时日加以练习。”公孙离看似贬低的语气中透露着褒扬之意。

    “多谢先生今日点化,方令我醍醐灌顶。”盖聂对公孙离重重行了一个礼。

    “不过作为一个剑士,最重要的是懂得执剑是为了什么。”子彧望着盖聂的眼睛,“剑士不应是争强好胜,贪图其名,应是执剑为民,为天下先,若是不懂这些基本的道理,那就妄为一个剑士。”

    子彧此话,让盖聂突然想起了丽姬,那个看似柔弱却极其忠烈的女子,明知是死,也要纵身前行,或许丽姬比起自己,才更像是一个剑士吧。

    “天下苦秦久矣,如今天下生灵涂炭,苛政猛于虎,我等习剑之人当以消灭暴君为己任,有不少忠勇之士已经为此义举献出性命,只可惜秦王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子彧说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今秦王身边又组建起了一支御卫队,要想刺杀更是难上加难。”

    “这都是他干的好事。”公孙离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罢了,不提了,以往的事,过多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子彧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问道:“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

    盖聂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我也不知道该将何去何从。”

    “若是这样,”子彧说道:“先生已经从秦王身边离开,再想回去也是不可能了,不如先生就先住在这折剑山庄,我会安排小童领先生入房,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盖聂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囚禁”还是子彧的好意,但不管怎样眼下除了此地他似乎再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了。盖聂于是停留在了这里,折剑山庄内有一处房间,里面搁满了各式各样的剑,几个月下来,盖聂将这些剑全部过手了一遍,也对各支剑的感知亦不相同:“燕翎”轻巧,剑招需快速灵动,“布工”厚重,剑招需威猛刚硬,“天墨”奇异,剑招需诡异狡诈......这些都是天下名剑,子彧答应他,如果他看中了那支,那么这支剑将属于他。

    “剑者,到底是为了什么?”盖聂对着当空的明月问道,这段时日,丽姬和子彧的话一遍遍冲击的他的内心,家,国,天下,剑士的使命又是什么?不知不觉,三年已过。这三年中,盖聂从早到晚,痴心练剑,也常常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沉思。

    一日,盖聂去见子彧,问道:“子兄,刺杀掉秦王,天下真的就能好起来吗?”

    “不一定,或许会产生一会更苛刻的暴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也决不罢休,继续刺杀暴君,直到一名仁君的出现,天下安稳,社稷昌盛,那我们的使命也算完成了。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有了我们存在于世上,他们就不敢胡作非为。”

    “明白了。”盖聂点了点头。

    “对了,”子彧问道:“先生剑选的怎么样了?”

    “选好了。”

    “哦?可否让我看看先生的眼光。”

    盖聂笑了下,从背后抽出一把木剑,双手捧在子彧面前,说:“这是我自己削的。”

    “有那么多名剑......”子彧话到嘴边又停住了,点了点头道:“懂了,先生修为之快,境界之高已非寻常人所能比。”

    “这全依仗这里的朋友,没有他们,我走不了多远,”盖聂将木剑收起来,“如今我终于理解了一个剑士的信仰到底是什么了,为了去建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为了捍卫世上的真理,纵使是死,又有何惜?”

    “不错,虽然我们曾各自为战,但终归为志同道合。”子彧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有一事,我得对先生说。”

    “子兄请讲。”

    “先生当年创建秦王身边的御卫队,但卫庄接手后,他将御卫队转变成了一个叫“流沙”的组织,他似乎和秦王讲好了条件,他要用这个组织来消灭江湖中所有不愿归顺他的剑士,如今很多剑士为了躲避他们的迫害,来到了这里。”

    “难怪这两天有很多新面孔。”

    “卫庄此举,是要一统江湖,天下归秦王,江湖归他,要真事情发展到那样,天下可就永无光明之日了。”

    “那子兄打算如何应对?”

    “为了对抗卫庄的“流沙”,我欲连同天下自由之士组建“镜痕”,上次我已经同墨家的巨子见过面了,他对我的想法很支持,他表示墨家的人会同我们一起来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未来墨家将是我们最重要的盟友。”

    “那子兄需要我做什么?”盖聂问道。

    “我计划着先生之后能负责与墨家联络的事务。”

    “我这倒没什么,”盖聂一副担忧的神情,“只怕墨家之人会对我的之前产生偏见。”

    “这个先生不必担心,墨家也算是通情达理,明辨是非之人,大敌当前,孰轻孰重,他们自然分得开。”

    “好,那我答应。”

    “还有一事,想拜托先生。”子彧笑了下,说道:“连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定当尽力而为。”

    “天明,过来。”子彧一个木桩招了招手,只见一个躲在木桩后的小男孩走了过来。“这个孩子的祖父就是当年刺秦王的荆轲,他自从出生起就被寄养在他的叔父那里,前段时间,他的叔父被“流沙”组织的人所杀害,我们的人去的时候,在床底下发现的他,于是将他带了回来,如今我想让他以后跟着先生,学习剑法,不知先生是否同意?”

    盖聂望了望天明,只觉得这个男孩小小年纪,眉宇竟透露出一股英气,一时心里说不上来的喜欢,“既然是名士之后,我将更有责任去教导他。”

    “如此甚好啊,”子彧摸了摸天明的头,轻声道:“快叫师父。”

    天明走到盖聂跟前,喊了句:“大叔。”两人听此,都咯咯地笑了。

    按照子彧的计划,三日之后的晚上将是“镜痕”组织之人第一次聚集在这折剑山庄中共同商讨抗敌之策,这天晚上,人已经都得差不多齐了,突然一队黑衣人手持泛着寒光的长剑,冲向集会的屋子,待来不及反应的人瞬间死于黑衣人的剑下,其他人纷纷拔出长剑应战,顷刻间,原本寂静的庭院突然间杀声四起,火光冲天,惨叫声延绵不绝于耳。

    “天明,”盖聂一时间想到正在房子熟睡的天明,连忙向房子跑去,他再击杀了几个挡住去路的黑衣人时,刚好撞上转过身来卫庄的眼神,两人对视了有数秒。

    “我一直找你无果,原来你一直躲在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卫庄紧握着淌着血的“鲨齿”,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向盖聂走来。盖聂从容淡定,准备迎战。

    “快走。”子彧的声音传来,三个剑士从盖聂的身后突然窜出,与卫庄交战在一起,“快走,”子彧跌倒在盖聂面前,浑身是血,还有不断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

    “子兄,你怎么样了?”盖聂赶紧扶起子彧,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却发现子彧身上的伤口已经至深,伤其内脏。

    “不要管我了。”子彧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境痕”中间出了奸细,只怪我当时疏忽,没有查清楚。你要赶紧带着天明,按照我之前给你说的路线,去墨家。”

    “子兄。”盖聂热泪盈眶。

    “快走,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要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了,世上就再也无“镜痕”了,你只要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你要带着这份希望离开。”子彧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盖聂,拖动着残躯,向卫庄发起最后的攻击。

    “子兄......”盖聂果断的转身离去,一滴泪水从他的脸庞滑落,滴在被血浸红的地上,盖聂冲到房间,抱起天明,拼尽全力离开了折剑山庄。

    杀戮已经停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尸体与断肢横七竖八的罗列着,铺满了整个庭院,宛如人间地狱。

    “盖聂呢?”卫庄双手拄着“鲨齿”,向旁边的一个人问道。

    “回大人,尸体已经检查完,并没有发现盖聂。”

    “混账。”卫庄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将那人打倒在地,那人见状赶紧起身跪地求饶,“还不快去找,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一个。”剩余的黑衣人听到卫庄的怒吼后,纷纷向四面八方追去。

    此时此刻,盖聂和天明的身影已经被这茫茫的夜色所吞没。

    “事情就是这样。”盖聂讲完了他的故事,此时夜已至深,盖聂觉得口渴,端起了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水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因泡的时间太长而发苦,却不比这天下皆苦。

    “所以,你要去墨家。”老者听完盖聂的故事,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很多。

    “是呀。”盖聂叹了口气,疲倦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盖聂终于靠着墙睡着了。

    待盖聂睡着后,老者走出屋门,望着已经平静的夜空,自言自语道:“年轻人,你知道吗,你点燃了我这个老头子身体内已经凉下来的热血。”

    在某个漆黑的夜里,盖聂曾问道:“天明,你害怕黑夜吗?”

    “当然不害怕,因为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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