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有梦

文/夏晚歌

国庆回家，在家呆了几天便稍觉无聊 。逮了个阳光不那么毒辣的时间，便迫不及待地出去透透气。出了家门，就一眼看见了那小学，于是一时兴起便打算去母校走走。

家的对面便是小学，两者间隔了一条小河，不外乎几分钟的路程。只是毕业后很少去，有时忙，多数情况下则是不敢去游看，怕忆起以前的天真快乐。自己是个怀旧的人，容易醉在过去的那些美好里。于是狠狠心，只把记忆空点地堆放往事，而双眼一直看着往前的路。

不管小时候，还是长大了，我还会回到这里

小河的水依旧透明，只是河道变窄了，水里也少了一些游来游去的小鱼。小河曾是两边村民洗衣洗菜的好地方，也是我们儿时玩耍的乐园。那时乡村小学一般设施简陋，上小学那会，学校里就几副羽毛球拍，外加几个篮球，于是体育课便只能随便上下。球多是男生霸道全拿去打了，我们女生也乐得去小河玩，便从不争抢。三三两两或成群地就到小河边，围在河两边的水泥板上。

与生俱来的的爱美天性让一群小姑娘从河里精心地挑选石子，挽起衣袖，搓那雪白的素手。一双双小手先是通红，然后再变得比原来更加的白皙。指甲经过浸泡，也变得透明干净，看起来很柔嫩，在阳光下似乎还有点微微亮。没有上指甲油的指甲，呈现的是一种清新干净的原始的美。扬起手，看着自己白白的手与干净的指甲，我们便都会很开心地冲同伴明媚地笑着。

来生甘做一条小鱼，游来游去

有时我们也会坐在高高的废石拱桥上，在那弧圈中荡着双脚，吃着买来的零食，聊着天。那时还小，不需要装淑女，聊到高兴时，便尽情地笑，似乎吓得底下胆小的鱼儿急急游开。

穿过小河上的石桥，再走几分的路程便到了学校了。就是这么近的路，小时上学我还是经常匆忙地早早往学校赶。有时爸爸心疼我们，便一大早帮我们煮好饭菜，结果我多怕迟到，经常被烫着或是吃不饱。冲那时的热爱学习的劲，学校就应该给发一张“三好学生”奖状，只是翻遍了那些奖状，始终没能找着一张。

除了冬笋，它还有绿色的叶子

学校的入口处有一丛绿竹，在这秋日静寂的午后，给人一种生命的感动。忽然想起了东坡的几句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只是年少时的我们，还体会不到，也学不来这种高雅的情趣。竹子于我们只是最原始的双杆。夏日里我们就那样抓住两竹子，翻上翻下，风穿过竹子，吹散了一泓欢笑。

走在廊上，透过那蓝色的玻璃，可以看见整齐的课桌。没有学生在的教室，很是冷清。就是在这个教室里，在某个夏日黄昏，我还听了堂弟他们的半节课。那会堂弟那个语文老师很严格，学生背不出书，便留堂，全校就他们班会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

秋天到了，天气凉了，一片片黄叶从树上落下来。《秋天到了》

在那个傍晚，他们再次被留下来。我们几个女孩子便把菜篮子往河边的树一挂，就跑去学校看他们上课。我弟等几个早在教室的后面那扇门那里站着偷听。我们去后，队伍更是庞大。老师在认真地看着书本教学生念书，倒是没注意我们，教室里个别学生则是往我们这看。老师念一句，学生便跟着念一句，我们那会贪玩，便大声地跟着一句一句地读着。念完了，老师便叫全班同学把刚才那课文背出来。我们刚背着惯了，一时也跟着念。只是他们班的学生背不出，只剩我们偷听的在大声地背着，那个老师终于注意到我们，严肃地扫了我们一眼。我们便笑嘻嘻地跑开了，不好意思呆在那。如今重游此地，脑里不由得冒出一句：秋天到了，树叶黄了......

年少的我们，总是看彼此不顺眼

沿着楼梯走上去，便来到了毕业时的教室，那个我坐了好几年的教室。我还记得我常坐在靠窗的那排的最后一桌。快毕业那时，我前面坐的是两男生。他们老喜欢倚靠在我们的桌子上，有时与班上的其他的男生在那疯玩，把我们的桌子搞得荡来动去的。害得我与同桌写不了作业。

那时可把我惹火了，我向来不是个会忍的人，便想出了一个治理的法子。与同桌分好工，各自管好自己前面的男生，如果他把桌子搞得震动，便拿铅笔头戳他后背。动一下，扎一下。男生理亏，又不敢打我们，每次便干瞪着我们。后来事实证明，这个法子还是挺有用的。

而且也让前面的男生记住了我们。多年后聚会，同桌前面的男生还控告我同桌扎了他很多下。在那哈哈大笑后，我便告诉他这个法子还是我想出的。害得他一时愣了，然后则笑笑说，看来找错人告状了。一时席间，笑声一片。

此情可待成追忆

说起我这同桌，我们之间的情谊不止一起武装对付前面的男生，还一起智斗语文老师。那时语文老师为了把我们培养成才，老是给我们布置作业。

一次语文老师给我们留了几个词用来造句，当时有个词可把同桌难住了。眼看同桌不能按时交作业，我便拿出压箱底的法宝，匆匆告诉她这样写：老师叫我用XX词造句。这法子是我以前在走投无路时所想的，可谓上有上策，下有对策。嘻嘻！在那之后偶有碰到不会的，我也曾用过这法子。同桌交了作业上去，结果下课后被老师叫了上去。他告诉同桌，那是万能句型，不能用。可是之前我也能用呀，后来我想了想，忽然记起自己有时会在那之后再加半句，如：可是很难，我不会。如此云云。所以没有出事过，值到这次被封杀。

我感恩自然，尊重每种食材，于是甘心做一个吃货

在教室外面呆了一下，便下了楼。教学楼前面靠右那里种了几棵桂花，记忆中那里是一大片南瓜。那时老师为了改善伙食，就每年种一大片南瓜，到了秋天，瓜棚上便都是圆圆的南瓜。

秋天到了，车轮状的南瓜黄了后，老师便在中午或放学后煮南瓜吃。南瓜我们学生是尝不到的。不过那时的语文老师，那个慈祥的头发花白的老头会和我们分享一下吃南瓜籽的感觉。他总笑说：炒炒南瓜籽，香喷喷......那时他脸上迷人极了，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我们都听得安静不吵。

如今想来，那应该是一种对自然的虔诚感恩。我们那时还经常学着他这句话，那片南瓜也不知不觉地活在了心里。现在回想，那时老师从不带我们到那瓜棚下寻写作的素材或进行素描，真对不住那片南瓜。

往学校南面的那片操场上走去，操场旁边那棵梧桐再也看不到了。曾经肥肥的叶子，密密地长着，为我们挡了不少烈日。以前我们丢沙包或跳绳累了后，便在树下借点凉快。

偶尔树下还会有一个小贩在那卖冰棍，冰棍装在一个纯白或纯黄的泡沫箱里。花上一两毛便可以买到一根牛奶味的冰棍，舌头一舔，便拔凉拔凉的，是当时一种难得的享受。不过每年树下最热闹的还是梧桐花开时。花开了，一树的白，犹如雪飘在枝头，也如结了一树的棉花，甚是好看。

梦里花落知多少，梦里花还在开着

最美就是下梧桐花雨时，小女生抬头看着梧桐轻飘飘地降落。花开始落，树下便热闹了，女生们争着捡最新鲜的花。然后用从家里拿来的针线，把一朵朵梧桐花穿成一个白色花环。我以前也经常这样做。记得有一次，一个村里的大哥哥带了个漂亮姐姐经过那，想用钱买下我的花环，送给那个漂亮的姐姐。结果那时我还害羞，一直往后退，不说一语。最后搞得那个大哥哥不好意思买，便走了。

其实，那时我最喜欢的是撒梧桐花。操场外高里低，一下大雨便积一大洼水。下雨后梧桐花掉得也多，我便捧起一捧捧的梧桐花，往水里撒。那时还没看《红楼梦》，不知道林妹妹，也不知有葬花一说。此举纯是出于玩心，白色的梧桐花落在清澈的水面上，有些沉入水底，有的露出大半；风吹过，水面涟漪，水里的花也微微颤动，美得让人忘词。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长恨歌》

葬花，至今也未有过这想法，我倒是想听一下雨滴梧桐。《长恨歌》里写道：秋雨梧桐叶落时。想来是一个很美的境地。可惜梧桐树死了，据说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过后，人们便在清晨里看到了，那倒下的苍老的梧桐树。那饱经风霜，被蚂蚁蛀蚀过的躯干，再也立不起来了。

梧桐树沧桑了，等不来我。而我亦来不及在那梧桐树下，来一场听雨！

如今空荡荡的操场边，我在原地闭着眼，想起那片迷人的纯白，念着风里那熟悉的香味，心里构画一出雨滴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