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许玲便三十岁了。赵雷有首歌里唱:“她是个三十岁至今还没有结婚的女人。”而许玲则不是,相反,许玲至今,已走过三段婚姻。
认识许玲,是在她承前启后的第二段婚姻里。日子温暖的时候,她总会带着一儿一女坐在太阳光里,儿女们疯玩,她手里有忙不完的花样,纳鞋底,绣鞋垫,织毛衣毛鞋,绣十字绣画……也是在这细细的时光里,听闻了她与第一任丈夫的故事。
许玲和丈夫年少相识,奉子成婚。春城,是个温暖又美丽的城市,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都有着邂逅的可能,来自两个故乡的男女,如漂萍般相逢,如火花般炫丽,如闪电般相恋,最终携手归乡,生子结婚。哦,是吃了酒席,并没有去民政局领证的,十多岁的年纪,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一起过生活。在黄华这样一个小小村庄里,她们过上了男打工女带娃的日子,也很惬意,可好日子再悠长,也有尽头。孩子两岁了,也没看过爹几眼,那没被看过几眼的爹似乎也对孩子与她淡了,竟在外面又找到情投意合之人。没有婚姻的保障,许玲也只有让位,撇下孩子,离开那个寄居了三年多的家庭。
第二任丈夫,相貌不错,身高不错,运气也不错,土地拆迁,从山里搬进了城市,还得了十多万钱接续过日子。连续生下一双儿女,日日柴米油盐,不上班,不早起,想什么时候睡便什么时候睡,多惹人艳羡!
可,两个人的日子摩摩擦擦,突然在没有预兆的一天里,许玲跑了,又撇下孩子,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丈夫带着儿女过了一月有余,女儿长长的头发再不是娘在的时候那么齐整有花样了,乱蓬蓬的。也只是过了一月余,许玲回来了,因着一个十分紧迫的缘故。
许玲的丈夫被抓了,因为吸毒,判了两年。
她也坦然,带着孩子们,一如既往的过日子,孩子该上学了便去交学费,下学了便去排队接孩子,有阳光的日子里依然坐在楼底纳鞋底、织毛衣,与左邻右舍们说笑,和女人们探讨针线活,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一切却又都变了。
因为丈夫在牢房里的许玲却怀孕了,藏都藏不住,肚子一天天的变大了,风言风语也刮来了:许玲是跟男人跑的,孩子就是那男人的,许玲去牢里理论离婚了,孩子房子都不要就要离婚,男的同意了,只一个条件,把孩子照顾到他出狱……
渐渐的,第三任丈夫开始登门了。大家投来好奇的目光,嘴里说着恭喜,背地里却又传着恶语。许玲似不在乎,大声说笑,从不躲人,怀抱着与第三任丈夫生下的小婴儿去接送与第二任丈夫生下的儿女们上下学,谈笑风生。
日子飞快,前任丈夫出狱,许玲便走了,有人说是跟着新丈夫去了武汉,一人打工,一人带娃。人们都以为山长水阔,再无相会之期,此二人正式劳燕分飞,各奔前程了。只可怜那对小儿女,跟着会吸毒的父亲,又会有怎样的前程?
噢不!是没有前程。
许玲的大儿子上小学一年级了,壮实可爱,调皮活泼,刚开了学便逢上教师节,学校怜恤师生,格外开恩放了半天假期,孩子们如鱼得水,奔出校门,奔回各家。儿子回家是见不到父亲的,因为他知道此时父亲正在麻将室里吞云吐雾呢,便携着妹妹出门撒欢儿,就是这一去,大儿子便再没回过家了。日暮傍晚,妹妹哭着来到麻将桌旁寻到了父亲,说:哥哥掉进水里不见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半个小区的人们都来到十里开外的水塘边上,看着孩子被捞起,看着孩子没有一点反应,看着那父亲也会掉下眼泪,有人唏嘘,有人叹息,有人责骂……还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惨烈的呢?还有什么比幼儿夭殁稚子殒命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呢?还有什么比一朵花未盛放一茎芽刚破土便遭遇摧折更令人扼腕叹息呢?
许玲回来了,在儿子在水塘边上躺了一个日夜后奔回来了,她也如世间所有母亲一样扑倒在孩子冰冷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又回天乏术!还能如何?生不如死应是此间道理。
孩子换来了水池主人、保险公司、学校三方的赔偿金,据知情人士透露,足有60来万,全数进了父亲的银行账户里。亲朋皆劝许玲,把闺女带走吧,养在妈身边,总好过跟着这父亲。许玲求前丈夫,甚至大打出手,不知二人是为女儿还是为了抚慰自己遗憾的心,还是为了那60来万钱。
后来,许玲走了,没有带走女儿,她还有孩子还要照顾。
后来,便再也没有见过许玲了,只是听说她嫁的丈夫是建档立卡户,得了政府帮扶,把家搬迁到了城里,就在原来那个家的小区的旁边。
后来,又听说,她为第三任丈夫生下了第二个儿子,也是她的第五个孩子。
她是个三十岁至今已有五个孩子的女人,想必她的眼旁已有几道皱纹,只是不知她的心底,有没有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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