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从细长的窗口照射进来,带着些许暗黄色,仿佛昏昏欲睡的老人眼中呈现出的模糊的景物。
窗前饭桌旁,一个更暗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端坐着。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她低着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双手,时快时慢有规律翻动着她的手指操。
方形的饭桌上,一饭一汤两只花碗、一双铮亮的不锈钢筷子,也安静地置放着,犹如那麻木了的女人。
窗口残阳的光亮成了射点,将桌上的两只碗投射出阴暗面,就像准备做画的静物,被人事先摆放好一样。
静坐的女人刚满五十岁,不太顺遂的光阴没有给她的容颜造成什么伤害,依然风韵万千。比起当年校花的活泼灵动,更增添了成熟与稳健。精致的五官严肃有余,与平日里泼辣的性格形成强烈反差。
她的名字叫钟鸣,上有两个哥哥,她是家中最小最漂亮的女孩儿。有父母哥哥宠着,出嫁前始终过着小姐一般优渥的生活。
这样一个家中宝贝、职场上的精英,却在婚姻中遭遇不少坎坷。
年轻气盛时,她的追随者可以说排成队。大概是挑花了眼,她却被帅气的外表和甜言蜜语的渣男蒙蔽。虽然遭到全家人的反对,但在她那里都成了反对无效,义无反顾地早早嫁为他人妇。结果可想而知,勉强维持两年的婚姻,最后以男方出轨、家暴而离婚收场。
受过的伤痛,是需要时间来化解的。若干年过去,四十岁的她又遇到了爱情。对方比钟鸣大五岁,也有过一次婚姻,带着一个七岁的女儿。她认为终于遇到了懂自己的知心人,便踏踏实实过了十年平淡但温暖的小日子。
有了第一次失败婚姻的教训,钟鸣要求不高,普通百姓的日子不就是这样吗?大人孩子平安,有稳定的工作,有知冷知热的丈夫,懂事的孩子,这时候的钟鸣感到非常知足。
人生总会遇到一些迷茫彷徨的节点,有时会给你带来猝不及防的惊吓。直到把对方的女儿培养到送去大学读书开始,厄运也就随之而来,而且如影随形步步深入。
女人上大学后,钟鸣的丈夫开始经常去外地出差,理由是施工现场需要监工,做技术指导。开始时手机联系不断,起码报个平安,何时完成任务返回总会通报一声的。
随后外出越来越频繁,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手机联系也时有时无。
开始的时候,钟鸣并不在意。一般来说,性格比较泼辣的人,心也比较粗,不大注意细枝末节,毕竟单位一大堆的事情,塞得你脑子满满的。晚上只想轻松地刷刷手机就休息了,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爱八卦的人。
但是在两个月前的最后一次出差,傍晚离开时,他淡淡地说了声:“走了。”便提着行李箱消失在窗外甬道的尽头,从此再无音信。
钟鸣打电话不听,发微信不回,他上大学的女儿打给他他就听。
女儿问他:“你为什么不和继母联系?”他的回答是:“在施工现场工作忙,不能回家。也不想跟你妈联系,大人的事你不用管,安心上学就是了。”
这时的钟鸣终于想明白了,也可以说是幡然醒悟:“我给别人做了十年的保姆,现在孩子在外地上大学,我这个保姆也就可有可无了。”“什么爱情,连起码的亲情都没有了。他可能在外面早就有了新欢,我该怎么办呢?”“我跟了他十年,就落下这样一个结局吗?”
原来的三口之家,一下子只剩下她自己,下班回家冷锅冷灶。她想不通,也不甘心,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再后来,下班后她就去逛街,去海边,去森林,总是在想着如何改变这个结局。
在这个黄昏时分,独坐在家中玩着手指操,回想着过往发生的一切,终于,钟鸣轻轻地叹了口气:“该来的一定会来,该去的也终究会远去。属于我的十年快乐时光曾经拥有,可以心满意足地画上句号了。至于以后的日子,和他有关的都随残阳去吧!黑夜不可怕,我还有浩瀚的宇宙和日月星辰。”
从她的内心独白中,我们看懂了她真的放下了,从内心接受了这个结局。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传来,钟鸣打开门。快递员:“你的快递。”“好。”
钟鸣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是离婚协议书。她从容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抬眼望向窗口,那里皎洁的月光如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