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庚子年的春天,来的那么不容易。
每当我想起阿文的那句话:“我走了啊!值完班回家给你煲汤喝”,我的心里就会有一种渐渐升起的抽搐,说不出痛,但是喘不过气的感觉会持续很久很久。
阿文是个小医生,一个医院里的普通人。
我是教师,一个站在学生堆里家长会找不到班主任的平凡货色。
我们结婚一年,彼此相爱,如果不是这场让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突如其来的冠状病毒,我们会是无数个幸福人儿中的一对。
但是相爱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和今年樱花朵朵的春天一样,盛开时都带上了滴滴点点的相思泪。
二
冬天的夜晚真是寒冷,我一个人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看着空荡荡的小区,想着阿文在干什么,忙不忙。
“唉,怎么会不忙?这个情况……”我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听社区说,这几天很地方都开始放假,小区也开始实行出入管控,医院更是负荷满满。情况不是多么乐观。
那我的阿文呢?那个爱玩游戏,爱看科幻电影,爱睡懒觉的俗气男孩,他好吗?
好几天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了,我的心里忽然溢满了委屈,眼泪不争气的砸在枕头上。
三
市中心医院坐落在城北主干道的城区里。
郑文杰感到有点难受,头疼,骨头缝里透着疲乏和酸痛。“可能是太累了,”他想。
护士小王看看他,不安的说了句:“郑医生,还是测下体温吧。”
“也好,”郑文杰迟疑了一下,笑了笑。他知道这会儿都是草木皆兵,“防患于未然”此时是一种公德,但自己是医生,防护措施比一般人做的都好,怕什么呢。
他忽然真想在自己家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一觉,真想抱抱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丫头。
一会儿,无论如何要给她打个电话,要不又该自己在家掉金豆了。
想起她从小就爱哭鼻子的毛病,他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
三
刘小燕哭了,但是还不能在公公婆婆面前太失态,她还得想着怎么安抚老人。
刚刚医院院办来电话了,说阿文进了隔离病房,情况不是很好。
那一瞬间,她的心里就塌了下来,早上吃的一点饭也跟着折腾,直想往外扑。她想起前阵子自己还没顾上给阿文说的悄悄话,心里后悔的直想打自己一耳光。
“阿文阿文,你知道吗?我们有宝宝了,你要当爸爸了,你知道吗?”
柳小燕拼命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漫出来。她搀着婆婆的胳膊,用自己的手掌一点点的擦拭着婆婆满脸的泪水,无声的用自己的肩膀扛住婆婆微微颤抖的身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干什么,但是不能让爱人的妈妈倒下,就是她此刻战疫开始的地方。
而在窗户那,一个有点佝偻的花白头发的老人背影,分明也在抖。就好似窗外凛冽的残冬,分外萧条,也分外沉重。
四
“好难受啊!”郑文杰觉得自己的身体要分成两半了,一半冰冷一半火热,忽而又会在灰烬的深处挣扎着喘息,有火星蹦进胸腔时,肺里就被灼的疼痛无比,气都憋回去了。
他好像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小燕妹妹在笑自己懦弱,这么大了还怕疼;
他又好像看到小时候父亲为了让自己好好学习,满院子追打自己的矫健;
他也看到了母亲年轻时眉眼带笑的温柔,那一碗热干面总是比别人妈妈做的好吃;
唉,应该还有什么让自己念想的啊,但是,太模糊了,太模糊了,那应该是一个带着金色翅膀的小天使吧?
是的,一定是,一定是一个小丘比特呢,那是我还没有说完的爱啊……他想着,念着,渐渐的进入了一个雪白的世界,那里没有疼痛,只有爱与暖。
四
樱花大道的樱花盛开了,粉的像少女的笑颜,白的像飞扬的雪花,一树一树的繁茂,随着轻轻摇曳的风声轻盈的摆动身躯,唱着疫情褪去的欢乐。
我抱着粉嘟嘟的宝宝,泪眼模糊的看着这人流如织、来之不易的满城春色,只觉得那一树一树的炽热樱红,宛若阿文吻向自己的热烈。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又无一不是你啊。
我温柔的看着宝宝,一滴温暖的泪水,落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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