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说电影《血色将至》中,丹尼尔·戴·刘易斯以贲张的血脉,生动而深刻地刻画了一个石油魔鬼的成长史,那么,电影《黑社会》中,任达华则以稳健的步调,鲜活而沉重地演绎了一部香港黑帮的变迁史。


两部电影都有基可循,《血色将至》的根基是半部圣经,是有关黑暗的那半部分,杜琪峰在《黑社会》在想要展现的,则是关于中国帮会历史的一个佛家的因果观念。

杜琪峰在2005年8月墨尔本国际电影节坦言,自己的出发点并不是要拍一部暴力的黑帮片,只想拍摄一部展现香港历史——或者说中国人历史——的电影,观众可以视黑社会为中国人的耻辱,但也可以将它当成文化或者历史的组成部分,总之,就是想要拍这么一部电影。自己并不想把它拍成“英雄片”,黑社会总是压迫别人,但同时他们又很强调道义原则,失去了这些原则,他们就真的成了土匪强盗了。

一个黑帮的故事就这样在杜琪峰的镜头下起伏跌宕地展开,慢慢地到了结尾,阿乐(任达华饰)与大D(梁家辉饰)一起钓鱼,大D谈到其他帮会中两个话事人共同话事,话音刚落,阿乐转身奋力举起一块比人头还大的石头,连环十四击击中其头部,直到看到山坡上的儿子才停止第十五击,阿乐滑入水中,后被阿乐活埋。
而《血色将至》的结尾,丹尼尔(丹尼尔·戴·刘易斯饰)在自己的家中突然遭到前来拜访的多年对手伊莱(保罗·达诺饰)的关于旧账及宗教的言语挑衅,他猝然出手,用保龄球棒连续三击对手头部,伊莱匍地毙命。
如果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么,世间所有的即兴冲突,都是蓄谋已久,是人性中恶的集中爆发和无序释放。

阿乐的儿子,目睹了父亲残害刚才还一起钓鱼的大D并去追杀D妻,吓得也快不会说话了,回到车中,目光呆滞,甚至没法再看父亲一眼。
而丹尼尔的儿子,幼年时被矿难中的爆响震聋了耳朵,看到父亲一幕幕的邪恶冒头和疯狂掠夺,他变成了不愿意再说话的哑童,长大后远离了只谈利益不念感情的父亲。
多年以后长大的乐仔,会不会变得像丹尼尔的儿子一样,希望不会。



当阿乐铲起第一锹土落到坑中尚有余温的大D和D妻脸上时,缥缈地飘起了片尾曲《对天歌》:
惺惺相惜相见,手足执手相勉,道义两字对地对天;
高歌举杯交错,壮志写我诺言,讲交生死都不变迁。
现在春花开遍,日后秋风不免,旧日故事世代上演;
恋恋不舍不弃,与你勾手指尾,一生相依不改变。
有灭有生,世事有续有延,没有当天没有今天。
笑问何时何地,再遇从前人面,你是否会知当年。

最后一组镜头,阿乐回到车中,对哆嗦着还没缓过神来的儿子说了片中最后一句台词:回家,车子蜿转前行驶出镜头。
而《血色将至》的最后一句台词,是丹尼尔疲惫地坐在伊莱旁边,对楼上闻声下来探询的管家说了一句:我完了。
这些,都像极了托马斯·艾略特在《空心人》中的那句话:
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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