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之后

作者: 心情杂货铺 | 来源:发表于2024-03-11 17:03 被阅读0次

她吃力的搬着她的淡黄色小熊行李箱往外走时,她的丈夫刚从外面跑步回来。

他穿着灰底白条的整套运动服,头上汗湿的像洗过一样,正在用脖颈间的柔软的白色毛巾擦头发。

"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吗?这么大动静,上哪儿去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脱掉他的运动鞋,趿拉上了那双深紫色的拖鞋。

她没有回答他,转而问道:"我能问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吗?"

他怔在当场,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昨天?啊……我昨天好几台手术呢,临走临走,主任又说有事,让我替他一下,所以又加了两台……老婆,那个,对不起啊"。他的脚不自觉的向前挪动,直到摸到了他挂在咖色椅子椅背上的白大褂,他说话时全程不肯直视她的眼睛,她知道这些是他说谎时的惯常操作。

她挺着七八个月的孕肚僵在原地,像一尊石像,眼前又是那场雨,雨里的爸爸打着一把玫瑰色的大伞,从她的身侧走过去,就像此刻的他毫无感情的路过她的世界,他的手捂着嘴巴,哈欠打的老长。

那天她等了很久,很久,爸爸没有来接走她,而是越过了她,递给她右后边正在哇哇大哭的小男孩一颗彩色的棒棒糖。

她记得从那以后,妈妈的脾气就变得很暴躁,数学少验算一次,或是用完的杯子忘了放回原地之类这样从前妈妈从不计较的小事都能让现在的妈妈气得火冒三丈。

她除了平时上学,慢慢的在家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深怕说错话做错事。

慢慢的,她开始找借口离家,戓者干脆哪里都不去,只是站在那间楼洞门口,把后背靠在洁白的墙面上,任由浅色系的衣服蹭得满是白灰……

她会就着楼下昏黄的灯光在灯下罚站很久,直到妈妈的哭声住了,再假装若无其事的上楼。

她一向都是早睡的,他的工作又一向忙碌,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发现那通深夜的电话吵醒的不止是他,还有她。

他不会知道她听到了他那通电话里柔软的女音和他语气里的慌乱和迟疑。

他不会知道在他走后,她一个人开了床头橘色的小灯像个木乃伊一样愣愣的坐了许久。

她打电话给他平时最要好的朋友和同事,一遍一遍的确认后知道,他那晚并没有手术。

虽然他们找得理由很蹩脚,可是她完全可以掐头去尾的听出重点。

这一刻,她怕了,在她的眼前,他的身影一瞬间和多年前那个断情绝爱,弃妻离女的父亲的身影渐渐交错,重合,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不断折磨着她的身心,她徒劳的用眼泪一遍遍的洗,却无法洗净内心的迷乱和恐惧。

她想起在那个楼顶,有一个小女孩抬头仰望湛蓝天空深处素白的云朵,看着他们一遍遍分开合拢,像人一样浅浅的相遇又淡淡的分离……

好似从未来过……

"以后你再想离家出走的话,可以来这儿,来这儿找我……"

言犹在耳,人却早已不似从前……

一瞬间,她觉得她自己变成了曾经的妈妈,尽管她是理解也是心疼妈妈的,可她不希望她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她一直是知道那个女孩儿的,甚至知道他俩当年上学的时候,都是会收到整整一抽屉的情书那样的人物。

比起她,也许她是太普通了……

她站在那里,任思绪游离到身外天外,泪水早以模糊了视线……

而打断这一切的,是一阵又一阵巨痛,她不得不捂着肚子蹲下,可肚子却越发疼的紧:"啊——啊——"

在里屋听见声响的他举着电话走出来:"哎呀,你在胡说什么?怎么会呀?她早就出国……"

"哎,哎,老婆,老婆你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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