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你是我所有的信仰，所以我才渴望一直在你的目光里变成优秀的人。
我站在云端看着一个个或慈祥或悲痛或者无奈的面容，而只有你不喜不悲，就像超脱于世俗的仙子，都是灵气和纯净。
那一瞬间，我就决定是你了，我放弃所有的华丽的富裕的怀抱，而奔向了你的身体里。
我暗暗发誓:"这个女人，我想不负她的期望，我想给她这世上所有最好的，穷尽一生也在所不辞。"
在那个贫穷的时代，我就这样来到你的世界，我以为会给你带来幸福，多年以后才知道是你给了我幸福。
我成为了你生活的一部分，准确来说，很大一部分。
因为我的存在，你的生活更加艰难，忙着生存的日子里还要照顾我的一切。
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会让你的生活变得这么艰难。
我看着你疲惫的身体和那来不及擦干的汗水，我想抱着你，可是等我伸过去的时候却惊醒了你，你连忙翻身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胸脯，一边拍还说着:"宝贝乖，赶快睡觉觉。"
多温柔啊，我就这样在你的抚摸下入睡了，还做了一个甜甜的梦，甜的我想和你一起分享。
等我能伸出双脚的时候，你还是一脸疲惫和满脸汗水，这次我觉得我可以去擦干你的汗水了，可你忽然抱着我一直哽咽着，那双一直笑着看我的眼睛里流出了和汗水一样的液体，咸咸的，真苦啊，苦的我心里发酸。
那天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到来让你的肩膀压痕深深，然后痛的流泪了呢？"
可是你还是不管脸上混杂的泪和汗水温柔地拍着我入眠。
那天的梦真苦，比咳嗽时你喂我的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还要苦。
终于啊，我能从喉咙里喊出声了，我着急地想和你说好多好多的话，却是咿咿呀呀咕咕哝哝地一个字都说不清楚，你却听清了我那些话里的"妈妈"，那天你的眼睛里都是蜜，我远远地都能闻到那股淡淡的香蜜味。
那天我知道了你喜欢我喊你"妈妈"两个字。
于是后来，爬着喊妈妈，坐着喊妈妈，吃饭喊妈妈，所有你在的时候我都一直在喊妈妈，而睡觉也是喊了妈妈才能安静地入眠。
那晚在想:"妈妈，我一直喊你妈妈你会累吗？"
时间真是一个邪恶的小东西，我跟它打赌我会快快长大然后完成我的誓言，却忘了我不再是能喝露水就长大的睡莲。
这场赌约我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赌上了妈妈的大半辈子的美好年华。
如果知道赌注是这样，那我一定不会跟它打赌，可惜没有如果……
可妈妈好像知道我关于时间的赌注，她也不埋怨，只是每天逗我笑，喂我饭，哄我入睡。
那天以后的每晚我都在想:"妈妈，你为什么不骂我呢？这么幼稚自大的我赌上了你的时光。"
我也慢慢开始能说话，能迈着小小的步伐去抱着妈妈的小腿，我真开心，看来我还是能尽快实现我的誓言的嘛。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时间一点也不邪恶，它只是开了一个当铺，把妈妈的时间当给了我，时限是直到生命终止。
再后来我开始渴望爬到妈妈的肩上去亲吻她的脸颊，终于有一天让我得逞了，我假装哭闹着，才爬上了妈妈的肩头，亲吻了她的脸颊。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颊啊，满是岁月的刮痕，连带着时间的皱纹，我的嘴皮都能感受到好像沙砾的摩擦感。
那天我在想:"妈妈，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什么呢？"
慢慢地，我终于能自己走出门去，那天我遇见了很多很多和我一样个头的小孩，我真开心，感觉她们是和我生长在一片池塘的那些睡莲呢!
但是她们好像不喜欢我，她们偷偷告诉我，"你妈妈真丑!"
我默不作声，失望地走回了家，看到妈妈弯着腰搬着腌菜的缸，然后转过头对我笑了笑。
那一瞬间"你妈妈真丑"这几个字忽然从脑海里跳出来，确实好丑啊，我也这么想，却也说了出来。
转身离开的我也没有看到妈妈瞬间慌乱的面容，连带着不知所措的身躯一同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就像家里锈了的时钟。
而我也不知道的是那些小孩也被时间施了咒语，他们也不受控制地说了这些话，等咒语解除，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等向我认错时，我已经闭口不提。
我遗忘了那几句话，还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妈妈做的饭，却不知道那几句话让她的面容比那些年经历的所有风沙都刮伤得厉害。
那时的我忘了选择她时的誓言，忘了是我选择的她，至少在我看来。
我终于离开了有妈妈的地方，我来到了新的世界，遇见各色各样的人，更多的是无措和悲伤。
"妈妈，我好像有点想你了。"第一次入睡没有你的陪伴，我彻夜未眠，眼里都是泪水，蛰得眼皮生疼。
我离开了你的怀抱，才发现自己连路都走不稳当，还连连爬倒，习惯性地向后看，你却不在那了。
我不知道的是你远远地待在角落，还有欲迈开的脚和紧紧相握的手，紫的刺眼。
看到外面的世界后，我一直想离开有你的地方，因为我觉得有你的地方都是不眠不休的唠叨。
难得，我终于在一周6天的日子里听不到你的唠叨，多好啊，我满心欢喜地坐上了自由的车，你站在那个路口就静静地看着我离开视线。
我享受着，期待着，也没回头看看你的模样，所以也没看到你眼角微微的红色，是风太大了吗？
就这样，你一直在那个路口，等着我来，送着我去，有时刮风，有时下雨，有时晴朗，有时多云，而唯一没变的是你的身影和眼角的红。
终于又踏上离你更远的地方，这次不是一周5天，而是一年十二个月里的十个月，偶尔假期也可以不回去的自由时光。
多心动，可我怎么就有些难过呢，你送我离开的路上，我暴躁着，咒骂着，发泄着以掩饰那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的抑郁。
你也不说话，也不吵闹，就那么纵容着我所有的坏脾气，等我发泄完你又一脸微笑地送我离开。
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本规划好的喜悦一点也没来临，反倒是你的那一句"我在门口，马上走了，你要来吗"带来了所有的眼泪，怎么也挡不住。
那晚新生开会，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匆匆忙忙骑了一辆小黄朝你在的地方去，一路上风拐走了眼泪，可它就像一个无底洞，还想要我更多的泪，真贪婪!
就这样，我远远看到了你，我悄悄擦去风施舍的泪，然后走向你，你说了一堆，我一句也没听到，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带我回去吧，我不喜欢这里"。
最后你还是说了一句"我走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在外不比在家。"我没有说话，连连点头，因为我怕一出声就毁了所有伪装。
你看着我走，和以前一样，可这一次我忽然不想先走了，我离开你的视线，而你在我的视线里，我看着你的背影，好像多年来你一直看我的背影一样。
真正孤寂的不是背影，而是看背影的人，那一刻我输给了眼泪，它还是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我不后悔输给了它，咸咸的，真苦，比哪一次都苦，苦得心都疼了。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我选择了你，你这么好，我怎么配呢？
却也不是你选择了我，我这么坏，你怎么会选呢？
是时间选择了我们，恰好那个时候你的面容和恰好那个时候我的誓言。
多幸运啊，大概世人所说的花光所有运气遇到的人就是你吧，就是你啊!
下一次，下下次，以后的以后，都换你先走，我来当那个看背影的人，好不好……
图源《山茶花开时》
图源《山茶花开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