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人都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某年某月，那个人堂而皇之闯入，让我们措不及防。
于是，一眼便误了终身。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著迷。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王菲《矜持》词：许常德
C的故事，大多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虽然听到的频率不高，但关于她，却贯穿了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的好多好多年。
零星的碎片中，其实我对C并没有有多深刻的印象。
但偶尔想起，总会有意无意的在脑海中勾勒那样一个姑娘。
那样一个姑娘，像一个遥远的传说，却也像极了每个人在爱情中的样子。
是的，这次，这个故事，是关于爱情的了。
1.
说起来也有点神奇，其实我从未见过C。
甚至从未和她对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她的联系方式。
她在我生活中出现的方式，只是她写的文字而已。
后来甚至连文字都屈指可数。
但她的极端，纯粹，热烈，执着。
都像极了我的某个侧面，或者说，像极了我们在爱情里奋不顾身的样子。
以至于时隔多年，再提起她，即便我连她名字都不记得，也会对她的故事印象深刻。
C第一次见到那个让她的全世界都亮起来的人，是在2011年的时候。
一如往常的周五，一如往常的英语课。
说起来还有点生气，进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习惯的座位被别人占着。
可就是多看了那一眼，给了宿命一个机会，在那一瞬间就把她拖下了悬崖。
大多数时候，心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一件事情。
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就是那瞬间，让自己觉得，似乎已经等了好几个轮回。
那其实是一个仍在人群里并不算突出的男孩子。
可是那种干干净净的气质，骨节分明的手，还有偶尔微笑起来的明朗。
一见倾心，再见误终生。
我常常想，大概这世上本来是没有人相信一见钟情的吧。
直到某年某月，那个人堂而皇之的闯入她的世界，一眼万年，见之不忘。
她开始小心翼翼的靠近这个，她生命的光源。
原本厌烦英语的她，开始努力背起单词，开始认真听英语老师讲话，开始阅读英文原著，甚至开始注意每一个字母的书写方法，只为了，能再靠近一点他。
那些日子里，他的每个不经意的目光，每个礼貌的微笑，都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就像我们每个人在暗恋里会做的事情一样，她竭尽所能却谨小慎微的一点一点走近他。
不会做，也或许会做的题，都拿着去问他。
从靠窗的座位，一天一格的，慢慢挪到他斜后方的位置。
故意跟他旁边的人都混熟，隔着他跟别人说话。
最后偷偷地，找到他的联系方式装作陌生人一样加为好友。
我每次听到C的故事的时候，都会由衷的觉得，真是个神奇而又执着的姑娘。
但仔细想起来，这其实大概，是我们每一个暗恋过某个少年的姑娘，某个角度的缩影罢了。
谁没有一个，嘴上不承认却忍不住多看两眼的人呢。
谁没有一个，也许一辈子都没说过一句话，但却怎么也不能从记忆中擦去的人呢。
那也许是最不愿提起的经历，却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谢谢你来过。
你曾来过，就足够了。
2.
在那个于C看起来无比美好的男生眼中，其实一开始的C是个算得上可爱的女孩子。
那个班当时人不多，一来二去的，所有人都成了不错的朋友。
偶尔C也会来问问题，一点就透，机灵又通透。
课程快结束的时候，也互相加了微信。
偶尔也会互相问候，偶尔也会互通有无。
就像生命中的又一个，可以聊诗词歌赋，可以聊人生哲学的朋友一样。
C其实本来，也是一个可以用美好来形容的女孩子。
偶尔看看书，偶尔弹弹琴。
生命虽然不算出彩，但至少安稳宁静。
她遇到那个他的时候，正处在生活一系列的变故之中。
家庭变故，友情决裂，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也许多年之后的我们看起来，那不过是一生中那么多苦难其中可以忽略的九牛一毛。
不过对于那时候只活了十几岁的她来说，灰飞烟灭的却几乎是整个世界。
那段时间的她，和所有在十几岁遇到一些苦涩的我们一样，
开始怀疑人生的意义，开始对这个世界抱有偏见，开始满腹怨气，开始愤世嫉俗。
开始用剑走偏锋的观点获取优越感，开始用辞藻堆砌的文字的方式获取存在感。
那个时候的她，觉得自己是被全世界都拒绝的。
而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就是那个每次点开对话框，都让她呼吸一紧的他。
只有他，不了解她生命中这些狗血剧情，不了解她生活中这些复杂难堪。
在他眼中的她，始终还是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努力学英语，然后每次问完问题就默默跑回去继续做的小姑娘。
C曾经自己形容那一段过去为“让自己想想就会眼睛发酸，如飓风袭击后破烂不堪急需修缮的城市”。
所以如此突然的翻天覆地，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C发给他的消息，渐渐开始长篇大论，渐渐开始矫揉造作，渐渐开始满腹怨愤，渐渐开始咬文嚼字。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曾怀疑过她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打击和挫折。
只不过这么一点点想同情和安慰的冲动，很快就都被那些不知所谓的文字激荡的片甲不留了。
C给他发的文字，几乎每一条都可以刷掉两个屏幕。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可是他却怎么也从那些泛滥成灾的信息里，看出哪怕一点点朦胧的曾经的C的模样。
他最后对于C最大的善意，大概就是从那之后，再也没回复过C的消息。
没有过关心，起码也没有谩骂，没有过询问，起码也没有过指责。
他只是每次收到C消息的时候，都点开匆匆扫一眼，确定没有什么过激的内容就那么把它放在手机里，让它自生自灭。
也正是这种不主动也不拒绝的态度，给了C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发泄倾诉的渠道。
她知道反正他也不会回复，索性就把所有想说的，都发给他。
那是她暗无天日的时光中，唯一一点天边的星光。
虽然很远，但幸好还在。
其实我常常想如果我是C，大概也会想象很多和那个曾经日光下静静听课的人，有那些或惊喜或惊险的际遇，最后发展成一个美好未来吧。
也许我们会考入同一所高中，然后谈一段老师念叨好几年，往后好几届学弟学妹都在羡慕的早恋。
也许我们会考进同一个大学，在开学第一天我站在校门口，等到腿也酸了衣服也湿透了，然后对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也许我们会在某个商场的某个餐厅，凑巧坐在对方的旁边，面面相觑然后突然笑出来。
也许我们会在某个街的转角，你带着耳机我拿着书，就那样擦肩而过，我蹭掉了你的耳机线，你碰掉了我手里的书。
也或许你在地铁门关闭的最后一秒跳到我面前，也或许我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秒狂奔进你怀里。
是啊，在这个永远不缺偶然的世界，两个人有太多种可能相遇了。
所以我们也许都在期待，这个故事有着这样一个巧遇，然后发展成一个童话般的结局。
可是那可能只是因为，我们都忘了，生活不是电视剧，我们每个人，都没有主角光环。
现实总是这么冰冷而残忍，我必须负责任的告诉你。
自从那个短期课结束后，C再也没见过他。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惊叹于C姑娘的执念和疯狂。
这份近乎于荒谬的喜欢，在没有丝毫回应的情况下，居然在她生命中维持了这么多年，被时光和现实无数次打击冲刷，依然丝毫不减。
不过其实，
如果这个时候你突然想到了，你生命中某个纠缠着你的画面和某个人，
你就会明白，喜欢分很多种，有的时候，那一瞬间，就是一辈子了。
那颗种子，卑微的在某个不被注意的角落，暗自生长。等到某一天回头，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偶尔我真的还蛮想采访一下C的，
看到他的那一眼，和后来的那些纠缠也好羁绊也好，她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但是冥冥之中，我就是有种感觉，
有的时候越是这种没有道理，越是这种稍纵即逝，越会被无限放大，越会光芒万丈。
有些人存在了很多年，却依然意趣寥寥，可有些人的一瞬间，却足以用一生来怀念。
3.
后来的C，和我们都一样。
经历了年少时光的暴风雨，却也终有一天会从那些阴影中都走出来。
其实往往，我们也不明白，那叫醒我们的阳光，到底是什么时候闯进生命中的。
但是就是某个瞬间，就突然想开了。
在经历了几个月的沉寂之后，C终于开始重新面对自己的生活和生命。
她也开始变得更加柔软，更加坚强。开始慢慢懂得珍惜和理解，懂得宽容和思考。
事情都在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好，可是只有那个生命中唯一的星光，从来没有再向她靠近过。
那个她生命中最宝贵最庆幸最不舍得的相遇，看到了她最难堪的样子，帮她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却也因此，再难以看到她的改变，再难看到现在这个已经重新活过来的她。
就像我们也会偶尔想和所有斩不断理还乱都做个了断，C也曾经也冰冷而决绝的跟他说过，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可是她发完就后悔了。
是啊，如果真的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这个世界会少了多少痴情的悲剧呢。
她依然会搜索他跳舞的视频，一遍又一遍的看。
她依然会逢年过节给他发一封邮件，只为了跟他讲讲最近的生活。
她依然会看到喜欢的书和听到喜欢的音乐就发给他，因为他会弹钢琴也喜欢看书，她依然会一次又一次的问他到底去了哪个学校将来想干什么，即便他还是几乎没有怎么回复过。
她的他，依然那么优秀，依然到哪里都很受欢迎，依然那么自信，依然那么光芒万丈。
于是她觉得，即便自己现在变好了，也追不上他的脚步了。
平心而论，在我第一次听说C的这段故事的时候，是有点心疼的。
即便我在这之前，看了太多她之前莫名其妙的短信，听了太多之前她离奇古怪言论，对她也真的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但是就是在看这一段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哪有人没在爱情里卑微过呢。
看着别人的故事，我们总是感慨执念太深，可是我们谁又没有飞蛾扑火过呢。
明知道不能和火焰真正拥抱，却还是一次一次奋不顾身扑上去。
是很疼吧，是很不值得吧。
但当我们回想起年少的日子，至少还可以说，那段疯狂的时光中，也曾经为某个人那么坚定过。
4.
我最后一次听到关于C的消息，是在今年的六月份。
她说了很多次，这是最后一次打扰他的生活。
她说也许是时候跟过去的一些人和事告别，她说是时候该学会忘记。
她说突然发现最开始的相遇有点荒谬，她说可能在不成熟的时间相遇也许是注定了连做朋友的缘分都没有。
她好像，是终于决定，和他告别。
现在她在沈阳，追寻着当医生拯救众生的梦。
而他在北京，如同她祝福一样的安然无恙的生活着。
也许他们的生命，真的从此以后就再不会有交集了吧。
但是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谁又能保证谁不会再次出现呢，
谁又能，真的给自己写一个结局呢。
最后说句实话，其实我是全文提到的那个他，那个C姑娘喜欢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他，最好的朋友。
这些关于C的故事，都是我从他那里积年累月的听来，最近又进行了一轮地毯式搜刮才收集过来的。
C在我们的这些人中，真的是一个不常出现，却出现了无法忽视的存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曾经对C这个姑娘感到无比的莫名其妙，虽然称不上厌烦但绝对也不喜欢。
但是时过境迁，几年之后再回头看，突然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在不懂事的年纪，陷入一场无疾而终暗恋的少女罢了。
而她的故事，听起来极为特殊，却充满了我们似曾相识的细节。
小的时候总听到老师和家长说，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懂什么爱不爱的。
从没有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角度来说，确实不无道理。
没经历过现实的考验，没经受过风雨的摧残，确实也没什么资本去说爱的多认真，爱的多深沉。
但是在我们忙着寻找究竟什么才是定义爱的根本的时候，我们却忘了，爱是一件不分年龄的事情。
没有人小的时候一脸冷漠，直到高中毕业才开始爱父母。
没有人小的时候冰冷绝情，直到十八岁成年才开始关心朋友。
其实，爱情的道理是一样的。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是最美好的词语，就这样被妖魔化了。
曾经在英语文学课上，听老师讲到Lancelot and Elaine，老师说，其实在他个人看来，最后真正杀死那个纯真无辜热烈的少女的，其实是她父亲的那一句，“你这么小哪里懂爱是什么”。
虽然老师其实也常常跟我们说，你们这个年龄更多需要的应该是获取知识而不是一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但是紧随其后的，他也会说，如果你遇到了那个，让你看到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彻底完了的那个人，也一定不要错过。
老师说，任何年龄都有权利谈论爱情。
他相信是这个世界最自然也最基本的法则。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件本该美好的事情却硬生生的，被人们所谓的规矩，扭曲到这种不堪的地步。
所以，其实我常常在想。我们听到的那些故事，如果换一个环境，是不是还会有同样的结局呢。
其实我最后也没想出一个答案。
但是始终，我们无法避免的，在生命中或多或少的经历着障碍和打击。
我们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大概就是，这个世界可能不会再好了，但是大概也不会再坏了。
C
C在我看来，是二十六个字母中，最充满遗憾的一个。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一个完满的圆。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达成一个完美的结局。
然而笔画却在刚刚接近终点的时候停下了。
它再也不可能是一个圆满的圆圈了，它的开始和结束，注定不能再次相遇到一起，而是永远隔着那一点点不可跨越的距离。
C后来说，真希望最开始的出场就是让他赏心悦目的样子，未经沧桑却理性成熟，安静独立却和他兴趣相投。真想当那个让他一看到就喜欢的人。
可是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在最年少轻狂的岁月，种下最深的执念。
在最不理智的时候，碰到最想爱的人。
以至于到最后，我们只能在波澜壮阔后的云淡风轻中，最后对那个人在心里默默的说一句，算了吧，就让他过去吧。
但是能够遇见，依然是生命中最明亮的瞬间。能够认识，依然是生命中最感恩的幸运。
所以即便C嘴上是说着过去了，可是她还是依旧在给他的邮件中写着，
“很多人都觉得这种喜欢很荒谬，但有时候喜欢就是一瞬间的事。
可能将来我也会遇到很多的人，可是只要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
纵使有再优秀的人喜欢我，大概与你相比，也都会变得黯淡无光吧。”
其实，每个人都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某年某月，那个人堂而皇之闯入，让我们措不及防。
于是，一眼便误了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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