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的《人生的枷锁》里面有个人物——范尼•普莱斯，在作者的笔下呼之欲出，但应该没人喜欢她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是个那么令人讨厌，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这是个年轻女孩，形象邋遢而古怪，扁平脸型，与美丽无缘，偏偏又头发蓬乱，衣衫脏破，多日不洗换。更有甚者，很多天以前的破洞、雨天的泥巴，都很多天原样留存。家里面更是凌乱不堪，且浓重的霉臭气熏得人头疼。不难想象，若普莱斯现身，“一米距离”恐嫌不够。
好吧，我们不要以貌取人，那就看看她如何与人相处：说话生硬不通情理，常常恶狠狠，还是个十足的杠精。小说的主人公菲利普的善意问候或安慰，都会换来普莱斯的“回击”，哦不，是攻击。菲利普也不禁感叹：她怎么就那么讨人嫌呢？
如此也罢，可以看看这个人的教养，只需稍加留心，细节会说话。普莱斯的行事细节真真不忍目睹。普莱斯接受菲利普的邀请，在餐馆吃饭，其实是极简朴的饭食，却也足能吓倒看客：她表现出野兽一般的吃相及吞食速度，伴随着肆无忌惮地吧唧嘴，最后还意犹未尽地用面包片擦干净残存的汤汁，使餐碟呈现出“迷人”的光亮。试想想，如果对面坐着这么一位食伴，不落荒而逃定也如坐针毡了。菲利普是没了食欲，又强自忍耐了。
貌丑也不妨碍内心的善良，如果对普莱斯存有这样的幻想，那多半会失望了。普莱斯每天形单影只，无人理睬，只有新来的菲利普总是友好地与其打招呼，或略有交往时的聊天。每谈到他们共同认识的人时，普莱斯无一例外的赠其“小畜生”，“肤浅”，“贱货”……，喜欢人后搬弄是非，谈论他人短长。说话刻薄，恶语伤人，好像随时都准备好了刺要扎人。不用说，这样的人，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别以为普莱斯毫无追求，成为一个画家是她一直以来的执念。虽然她的画作被老师无情地嘲弄，彻底的否定，连菲利普也在内心惊讶过：真是一塌糊涂。但普莱斯自我感觉极好，她睥睨周围一切人，认为他们都“没资格”对自己说话。这种可笑的自我膨胀，既令人讨厌，又害了自身。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将人们熟悉的句子倒过来说，在这里也完全成立。“在巴黎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普莱斯曾经对菲利普说，“我以为你会有点喜欢我……”。菲利普对普莱斯抛来的“爱情信号”采取回避态度，在没有普莱斯的地方，他觉得舒服很多。而不久后发生的事情，也让菲利普后悔自己当初的“无情”。普莱斯竟是那般可怜，又悲惨！
菲利普再次见到普莱斯，已经是她冰冷的尸体。你可以说她是死于极度的贫困，更可以看作是她为梦想而付出的代价。普莱斯在无钱吃饭，向哥哥求助无果时，把最后一封信写给了菲利普——为自己善后。她的出租屋里写满了菲利普的名字，那个让她感到人间温暖的人。她若回到伦敦打工挣钱，活下去总不会成问题。但她选择了，与梦想共存亡。
世界对普莱斯示以各种严酷考验：身无分文，冰冷人情，梦想破灭，以致求生无门。她为自己铸造了坚硬铠甲，准备好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人人都成了她的假想敌，她成了一个与人为敌，喜欢出口伤人的人。她无钱添置衣服，甚至填不饱肚子，生活只能马马虎虎。她顽强拼搏，抵抗命运的安排，但最终失败。身后为她送行的五六个同学，都不喜欢她。亲哥哥不想看她最后一眼。遗物全无价值，包括她的画作。
可叹，可怜，可悲！在菲利普看来，普莱斯的画家执念，和作品中米格尔的作家热望，都是徒劳的努力。“上天无偏颇，蒲稗各自长”。世界何其大，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位置，上天会给予同样的阳光雨露，或许会减少许多悲剧的发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