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年七十有余,约一米六七的个头,很瘦,背微坨。

父亲养育了我们三个孩子,很爱我们。
父亲生长在一个重视教育的家庭,我的爷爷酷爱读书,听父亲说,爷爷是村里背坛子读书的秀才,老太爷送爷爷读书到三十二岁,后来爷爷娶了奶奶后,才没去上学。父亲则没那么幸运,父亲读书的年纪,遇上文革,家里穷得叮咚响,连饭都吃不饱,读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尽管如此,爷爷送父亲读完初小,才回家务农。
父亲十一岁的时候,奶奶因病就去世了,留下父亲、六岁的叔叔和二岁的姑姑跟着爷爷生活,父亲小小年纪,就承担照顾弟妹的责任,叔叔和姑姑很尊敬父亲,姑姑说,我是哥哥带大的,没有哥哥就没有我。叔叔没有结婚,一直和父亲一起生活,帮着父亲养育我们,叔叔视我们为亲生,带着我们长大,在我的印象中,叔叔从没对我们大声说过话,没骂过我们,甚至连责备都没有。谢谢叔叔对我们的宽容。
父亲对孩子的教育一向是支持的。为送我们兄弟读书,照顾家庭,父亲做过很多事情。从我有记忆时开始,父亲在家挖锰。挖锰是个很累的活,每天天蒙蒙亮起床去山里干活,中午带饭去山里吃,晚上天黑的时候才会回家。我记得父亲回家的时候,吃过晚饭,总要光着上身在饭桌旁休息好一会儿,才去洗澡睡觉;那种疲倦感,至今仍记忆尤新。这样的生活持续有十年之久,父亲辛勤劳动,除了维持家庭的开支之外,也没有多少剩钱结余。后来,父亲去矿区做验质员,可以拿工资。那几年感觉父亲比较轻松,父亲的工作就是每天拿一把小锤,去给挖锰的矿工验锰,把差的挑出来,好的收着卖给国家。父亲每天都要工作,没有休息日。矿区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我们每天可以去看父亲,到觉得父亲离我们近了。父亲在矿区干了五年,后来矿区没要父亲干了;父亲回家种田。
父亲觉得做验质员是个很体面的工作,离开验质员的岗位,再要他回去挖锰,他感到到很失面子似的,于是他不再做与锰有关的工作。那时候的农村,除了种田,就是外出搞副业。所谓搞副业,就是去城市搞建筑当小工。在家种田,是搞不到收益的,父亲算了很多遍账:种谷多少钱,农药多少钱,种一季稻谷需要多少人工,收回的稻谷能卖多少钱。每次算账,种田的那点收入除了吃之外,剩余的也就一年养一两头猪而已。每次算完账,父亲都会很失望。做为一家之主,赚钱是第一要务,那时候我读初中,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起来。没有办法,父亲得去城市打工,第一次去打工,大概持续了二十天,父亲用挣的钱给我们添置些衣服,有新衣服穿,我们一家都很高兴,期待父亲能再去打工。可是这时父亲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原来父亲打工,只是做小工,帮砌筑工人拌浆、提浆之类的重活。砌筑工人的小工一般带着老婆去做,不需要再另外找小工了。父亲没办法,只得回家务农。工作上不如意,让父亲变得有些失意,常常爱说一些社会不公的风凉话,好像说说,心里好受些。
九三年是我参加高考的第一年,那时候家庭的经济条件极度不好,弟弟不读书,十六岁跟人外去打工。因为我读书需要学费,父亲逼于无奈,为了挣钱,不得不外去打工,这次是去桂林搞维修;当时我正在准备高考。高考完后,回家母亲告诉我说,父亲在桂林做事的时候,从楼顶上摔了下来,现在正在住院,你快去看看吧。我听了,心里一下子懵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哗哗掉下来。后来问工友才知道,父亲在修瓦的时候,脚没有踩稳,不小心从屋顶上溜了下来;还好屋子不高,只摔了个髋骨骨折。见到父亲的时候,我拉着父亲的手,哭了。父亲笑着安慰我说:你哭什么,爸爸没事,住几天院就好了,你好好读你的书。父亲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父亲心里很苦,却一直藏在心里,每次回家,他总是笑笑的问我:学校的伙食好不好,要不要从家里带点菜去吃,改善下伙食。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每次卖了谷子,他都会吩咐母亲给我们买些鞋服,然后,他又把我们穿烂的鞋服补补自己穿。吃的方面,父亲更是没有讲究,大都是腌菜下酒,清汤泡饭,凑合着又是一餐。没有赚到钱,父亲对自己愈发苛刻。
近几年,我们家的生活条件改善了,每次回家,我叫父亲买点新衣服穿,他总说,孩子们留下很多衣服放在家,丢了可惜,我找几件穿上就好,自己家孩子的,还有什么嫌弃,衣服穿暖就行。
父亲很乐观,每次我的朋友们来家做客,他都要做几个好菜招待客人;然后劝着客人喝上几杯米酒。酒集上没免要说几句酒话:某某,你是我儿子的朋友,来我们家做客,我就把你当儿子待,儿子敬酒,那有不喝的道理,来,我带你们喝几杯。父亲年纪大了,我最怕他喝酒太多,伤了身体。然而,他高兴的举杯,又怎好坏了他的兴致。酒逢知己千杯少,再饮千杯又何如!父亲与酒,已成知己。愿父亲身体健康。
父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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